陆思城摸了摸我的额头,可能确定我是不是发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别了下头,但又坦然地看着他。
陆思城看我不是随口问问,反而显得有点难为情,他说:“对你很好吗?”
我点点头。知恩图报是我沈若水的做人准则。特别能敏感地感受别人的善意,是我摆脱这个冷漠家庭而自己去获得的生存能量。自暴自弃,四个字,是我最痛恨的。我也会去探究自己这么正能量的性格从何而来,可能老天公平,让我长了一颗向阳而生的心。所以,能去感触别人的善意,滋养自己茁壮成长。
“问我为什么是吗?”陆思城这么慢条斯理地说话,是在斟酌用词吗?我看他眼神还回避着闪了闪。
我们又不是男女关系,说这话题就是探讨友谊,我觉得没什么好扭捏的。于是再次明确地点点头。
他的眼底有一丝好像失落的意味,我来不及捕捉,又觉得会错意,他已经开口了:“因为你即将是陆家人了,对自己家人好,不是应该的吗。”
我点点头,觉得没毛病。可又觉得哪儿不对,便又问:“那如果这次婚约不是我沈若水,而是梦茜,歆惠或者是其他人,你也是这般呵护周全吗?”
他微微一顿,好像是在认真思考的,约摸了几秒钟,他说:“我想是的。”
我忙点点头,觉得也是没毛病,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酸酸的,又不可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我为了掩饰这个尴尬,忙笑了笑。
他站了起来,说:“赵玉兰把那个女人领走了,你这个后母倒是好脾气,好说话。”
我哼了一声,想起一个个被她蒙骗的人,就觉得恶心。我说:“又被白打了!”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
陆思城看我神情,颇具玩味地坐了回来,凑进来看我,说:“原来刚才是说反话,现在说出心里话了,觉得我对你好也没给你出气,是吗?”他的眼睛真好看,尤其是睫毛,凑近看的时候,像极了稚气的小男孩。
我心里一开始倒没这么想,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了,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若水,我把你当家人,你可否把我当亲人?”陆思城突然话锋一转,务必严肃地问了我这个问题,眼睛一眨不眨地定睛看着我,好像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微愕,想着自从认识陆思城后自己的各种小九九,确实没有想过婚姻的意义在另外一层意义上是把两个陌生人变成了亲人。陆思城三个字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头衔”,一把尚方宝剑,而与他之后的交往,从未想过用真情。好像已经被放到了舞台上,感情流露是真的,但故事是设定好的剧本。
再去审视陆思城这么些日子的态度,除了一份看似不近情理的婚前协议,规定了财产和互不干涉经营的宗旨外,其他做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尤其是我受伤后,他彻夜陪伴,再忙都倾力陪伴,是尽到了未婚夫的职责。
可是,家人,亲人?我嘴边有一抹苦笑,他对我真诚,我便想好愿意坦诚而谈,其实陆思城这么聪明未必就不懂我的境况。我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陆思城帮我扶好。我示意想下床,他便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跟我靠坐在一起。
“在我看来,家人和亲人还不如朋友、盟友、合作商。”我伤感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我的后母刚才来一定没有问过我的情况,说的都是讨好你的话罢了。”
陆思城有被我猜中的小惊讶,点点头。
“还有其他家人,一个个来的目的都不是因为关心我。我的父亲昨天来是因为我告诉你们被打的理由损害了公司形象来呵斥我,我后母来是准备落井下石。亲人?如果血脉相连的算亲人的话,沈浩宇应该算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屈服了,让你同意他当新江负责人,说不定这硫酸他真会教唆米娜泼向我的脸,好让自己的妹妹取而代之。还有一个小叔叔,从来就没有觉得我是他们沈家的大女儿。要不是我销售做的实在太好,给公司赚得了这么多钱,他估计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一口气说这么多,有点累,头靠向沙发,陆思城用手按了一下,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来了倾诉的欲望,也不管说这些会不会让陆思城多想。“如果我不是没人疼,估计也得不到这个婚约。你是,他们长辈全部都知道,却设了一个局让我往里跳。亲人?亲人会让自家孩子去做同妻?一辈子啊,他们有过人性的一丝温情吗?”
我并没有觉得伤心,无非就是有点失落,只是如一位评论家对丑恶都形象进行分析和批判一般。说完,我连忙看着陆思城的脸,本来在想什么的他慢慢地把脸转过来,看着我,听我继续说。
“你不要误会,我是愿意嫁你的,我只是说一个现实的情况。我愿意嫁和他们设局让我嫁,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我急急地解释,怕陆思城有不悦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脸色自然,只听他说:“我喜欢听真话。”我心里释然,也跟着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愿意嫁呢?”陆思城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