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阴阳鱼,一清一浊。
黑色和红色的粘稠液体爬满了他的皮肤,柴火发出“噼啪”的干脆声响,沸腾的水在池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那声音就像邪恶的巫女正在低声咒骂。
江祺抬手,将漂浮在表面的药渣扫开,一股寒意如电流般从他的脊背贯穿全身。
“嘶——”鲜红的蛇信掠过少年光滑的脖颈,云豹状的美丽花斑在轻烟缭绕中若隐若现,滴答的水声连续不断。
“阮烟罗见过殿下。”另一池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
“他姓江。”许祁敬看着窗外揪鸟毛的许仙仙,眉毛微微皱起。
“对。”护国侯点头。
“为什么?”许祁敬压低了声音,愤怒却冲上了嗓子眼。
“够了,已经够了。”沉默良久,护国侯的脸上出现一丝惫色,“真的够了。”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像个喝醉的老人一样,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啪!”地上只留下一堆破碎的青瓷片,还带着淡淡的血迹。
……
流丹阁的祭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单单是许氏的家祭,而是一种祭祀神明的节日。
尽管那些神秘遥远的预言和传说从未被人见证,单是作为潮汐神尊的神侍家族,这一个理由就已足以吸引世人观礼了。
就跟初一十五拜庙一个样,哪儿有尊佛,哪儿就有人拜。
潮汐神尊的神像无处不有,流丹阁有一尊最大的,纯金神像。
华丽至极,高贵至极,奢侈至极。
因此,也就没谁去在意流丹阁是不是什么传承千万年的神侍家族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相比起没有请柬、只能在山脚下“烟雾缭绕”的普通百姓,登个台阶也不算什么为难事了。
然而,还是有人为难。
“嘤嘤……”粉衣女孩小声抽泣着,“徐爷爷,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
“唉。”被拽住衣角的灰衣老者一脸无奈,“小姐,我背您上去就是了。”
“可…可是……那他们怎么办呀?”女孩别过脸去,不敢看那三个随从。
明明上来时好好的,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四个人就如同丢了魂般,目光呆滞,静止在原地。其中一个护卫,甚至还保持这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骂娘的姿势,实在诡异,引来多人围观。
“丢人现眼。”灰衣老者捻了捻胡子。
“徐爷爷……”女孩泪光闪闪,小胳膊小腿也像八爪鱼似的软绵绵瘫在地上,不肯起来。
“我坐了三日的马车,浑身颠得疼,不走了,不走了。都怪这几个下人不中用——”女孩声音稍有些尖,哭嚷起来更要人命,像是指甲刮过金属时那样刺耳。
“娇气,我看就是太惯着你了。”灰衣老者对这能哭能闹的小祖宗没了主意,只好蹲下,朝她摊开手道,“成,成,就这一回。没人抬着,我就把你背着,总磕不着、累不着了吧。”
女孩顿时眉开眼笑。
“再不成就给我回江南道去。”灰衣老者苦笑着上了石阶。
想他一个八品金丹长老,年轻时也算个狠角,还留下过“蓑衣黑煞”的浪名。如今老来,居然被个奶娃娃折腾得没办法,叫谁听了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