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收拾完碗筷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多高了。
宫秀雯像个陀螺一样,在院子里屋里来回打转,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艾燕站在大门口影壁墙哪里等的不耐烦了,艾燕实在忍不住,朝着北面的屋子敞开的房门大声喊道:
“妈!你转悠嘛呢?赶紧走吧,早去早回。干完了,下午不用去了,不然怪热的!”
“来啦!来啦!”
宫秀雯一边答应着,一边急火火地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两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旧草帽儿。宫秀雯远远地把草帽扔向离她比较近的艾莲,然后,反身锁上房门,顺手把钥匙塞进了窗台上随意堆放的几个棒子槌下面。
艾莲不防备,“哎呀”,下意识地慌忙伸出手,像接飞盘一样,接住了妈妈扔过来的草帽儿。
草帽儿是农村里最常见的那种用麦秆儿编成的。原本的蜡黄色的麦秆,大概因为汗水的浸染和时间太久远的缘故,早已变成了黑褐色,而且草帽上还积满了灰尘。
艾莲皱着眉头,使劲儿拍打着草帽儿。灰尘纷纷从草帽里逃窜出来,在太阳光里欢快地飞舞着,飞舞着。艾莲看着在阳光里自由欢快地飞舞着的尘土,心里莫名地一动,微微一愣神儿。
宫秀雯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像春天田野上的小葱一样的俩闺女,心里甚是欢喜,脸上也笑盈盈的。她摆摆手,拒绝了艾莲递过来的草帽儿。
“这草帽儿你跟你姐,你俩一人一个,你们戴吧。我老了,不怕晒。”
艾莲随手拿起一顶草帽儿戴在头上,艾莲脑袋瓜儿太小,草帽儿对她来说太大了,几乎遮住了眼睛。艾莲忙把草帽往后脑勺拉了拉。
艾燕接过来艾莲递给她的草帽儿,随手往头上一扣。脸上露出酸溜溜的表情,看着宫秀雯说道:
“哼~这下儿,就看出你疼谁来啦!我天天下地干活儿,也不知道给我找出草帽儿来戴,她一下地干活儿,就找出来了。”
说完,扭头看着艾莲,眼含深意:你看妈妈多疼你呀!
宫秀雯没有接茬儿,笑着说道:
“赶紧走吧,这也不嫌晚了。快走吧,一会儿太阳越来越毒啦。”
三人依次从大门洞里出来,暴露在胡同里的阳光下。
宫秀雯断后,她锁上大门,小心翼翼把钥匙塞到门洞内墙上一个隐蔽的砖缝里,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被外人发现这个秘密。
胡同口的大石碾子上,几个不用下地干活的妇人,正坐在哪里摘韭菜,一大捆刚从菜园子里割来的韭菜,堆放在石碾子上,散发出韭菜特有的味道。
宫秀雯走在最前面,艾燕和艾莲并排走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默默地地跟着她往前走。
尤其是艾莲,她很害怕这些爱说话的妇人们会问她中考情况。她偷眼看着胡同口这几个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农妇,艾莲不由得咬住嘴唇。
但是,厚重的木板门“咣当”一声关上的声音,已经成功地吸引了这些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妇人们。
她们停下手中的活计和刚才唠着的嗑儿。几个人像是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样,表情凝固了,动作也僵住了,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向她们走来的艾家的三个女人。
“哎呀!我当是哪里来走亲戚的呢,原来是燕儿她娘呀!”
沈琳的嫂子手里拿着一把韭菜,率先大声地调侃着宫秀雯: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们娘仨往这儿一站,哪里是娘仨呀?不知道的肯定说是姊妹仨呢!燕儿她大娘,你们说是不是呀?”
沈琳嫂子一边儿,一边儿向一起坐在石碾子上的艾莲大娘她们几个女人求支持。
艾莲的大娘手里也抓着一把韭菜,她听沈琳嫂子问自己,点点头表示认可,却没有说话,脸上的笑肌勉强调动起来,堆出一张虚假的笑脸,写满了不赞同或者是女人对同龄女人天生的的妒忌。
另外两个年轻点儿的女人,却都随声附和着。
“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