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和沈琳并排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艾莲默默地踩着自行车,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言不发。沈琳也一反常态,没有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俩人都默默地骑着车子,谁也不说话。夕阳夕照下,路边树木、灌木的影子,一颗颗一丛丛从她们身上无声地略过。
沈琳终于忍不住了,扭头看着艾莲:
“你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艾莲扭过头,看着故作轻松状的沈琳,呲牙一笑:
“没想什么呀。”
沈琳好像和谁在赌气,
“没想什么?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艾莲:
“你想什么呢?为嘛你也不说话?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沈琳听艾莲这么说,像是被击中了软肋,僵直耸立着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仿佛把肺泡最角落的气体都挤压了出来,侧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艾莲,说道:
“艾莲,我心里越来越没底了。刚出考场时候,觉得还行呢,现在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了。你呢?”
艾莲看了看沈琳,又转过头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沈琳也转回头,看着前面:几米宽的黄色的黄土路蜿蜒伸向远方,路面上两条被拖拉机压出的车辙,犹如蛇在草地上爬过痕迹,蜿蜒延伸,延伸,然后在道路的尽头和路边杨柳垂下的长长的绿丝绦融合在一起,消失了。
没过几分钟,沈琳又扭头看着艾莲,提高了声音:
“急死我了,你到是说话呀!”
艾莲扭头看着沈琳,又习惯性地咬住左侧的下嘴唇,眼神儿里流出委屈的神色,沈琳忙降低了声音,喋喋不休地说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这不是心里没底着急吗?咱们不是约好了,一起报师范学校,以后还在一起当老师吗。我怕自己考不好,咱们不能一起读师范。老师们都说师范类的中专分数比县一中的分数还高呢,万一考不上中专,只考上了高中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读三年高中吗?”
艾莲扎巴着眼睛看着沈琳,半天,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嘴唇,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复习的时候感觉该复习的知识点都复习到了,每次摸底考试做错的题目也都会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就是没底,慌的很。”
沈琳和艾莲两人无助地互相看着,俩人都没注意到一头壮壮实实的百十斤的半大的黑猪从路边的一个小院儿里冲了出来,艾莲的自行车前轮结结实实地撞到黑猪身上。
艾莲和黑猪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黑猪“嗷嗷”地嚎叫着掉头就跑。
艾莲“啊~”地尖叫一声,伴随着艾莲和猪的尖叫声,艾莲的自行车应声倒地,电光火石之间,艾莲本能地松开了自行车车把,跳落在倒地的自行车边儿。
沈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待她反应过来,忙跳下自行车,支好车撑,三步两步来到艾莲身边儿,拉住她的手,紧张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没让车子砸到吧?”
艾莲低头看了看自己,点点头:
“没事儿。”
艾莲松了一口气,开始抱怨起来:
“没事儿就好,吓我一跳,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头猪呀?这么大一头猪?谁家的?也不圈起来,放出来乱跑。”
艾莲认真地说道:
“没想到猪身体这么结实,可硬啦!刚才撞到猪身上,感觉就像撞到了南墙上似得。”
沈琳听艾莲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艾莲也哈哈大笑起来。两个女孩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天。
沈琳止住笑,把艾莲的自行车扶起来,发现自行车的车把被猪撞歪了。沈琳转身站到自行车前面,双腿夹住自行车前轮,两手使劲儿抓住车把,车把、横梁、车座三点一线,两手一较劲儿,调正了自行车车把。
“好了,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会儿撞了南墙了,该回头了吧?走吧,回家。”
艾莲站在哪里,笑嘻嘻地看着沈琳帮她调正的车把,这才从沈琳手里接过自行车,俩人踏上自行车,继续往家里骑行。沈琳只比艾莲大几个月,却总像老姐一样照顾着艾莲。这就是她们的相处模式,艾莲已经习惯了,沈琳也已经习惯了。
马坊村已经慢慢地从树木掩映中,显露出真容,马上就到家了。
一个肩膀上扛着铁锨身材健硕的中年妇人,从田间小路儿上走出来。
她穿着农村里很少见到的白底儿紫色大花朵的不知道什么布料,但是却柔软飘逸的上衣,黑色撒白点儿的大喇叭裤上挂满了泥点儿。她一面走一面用毛巾抽打着后背,身后飞起些许草屑、粉尘。
这人是沈琳的嫂子,田间劳作完毕,和夕阳一起回家,准备给家人做晚饭。
“嫂子!”
沈琳眼尖,一眼看到了她,一边打招呼,一边跳下车子,艾莲也跳下车子,和妇人打着招呼。
嫂子抬起头,看到来到近前的沈琳和艾莲,笑逐颜开:
“哟!大学生们回来啦!”
“嫂子,”沈琳问道:“我娘今天去获州了吗?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