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瓮声瓮气地说:“二条子,你鬼主意也忒多了!撺掇着老根家领头找事,你倒躲在后面。你当我不知道你那鬼主意呀!”
瘦子一付与我无关的腔调,说:“九筒子,你说甚哩?可别瞎球说!”
哈,真要笑死个活人,原来这俩活宝一个叫九筒子,一个叫二条子!
谷子也顾不得笑,留神听他们说话。
九筒子嬉皮笑脸地说:“谁瞎球说咧?你们老马家人少,看老根家人多势众,你就给老根家煽火。你小子小心点吧!别弄得太过了,到时候你嫂子收拾你!”
二条子也不再装,气哼哼地说:“哼,要不是看在我嫂子对我有恩的份上,我早就把这破厂子给平了!他妈的老张宏,欺负老马家没人了!”
九筒子不屑地“切”了一声,说:“装什么装啊!你喜欢你嫂子,你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我看就是没张宏,你嫂子也不会看上你!我就纳闷了,你嫂子总比你大个五六岁吧?女人老了还有啥味道?”
二条子恼了,踹了九筒子一脚,九筒子身宽体胖,二条子倒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
九筒子嘿嘿乐了,说:“恼了呀?别生气别生气!看老根他们怎么整治张宏吧!”
谷子听了这些话,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正在思量,却听那群人发一声喊。抬头看时,只见张宏居然被这些人给抬了起来!
张宏反抗着,想下来,却身不由己。
那个长者,大概就是老根了。老根大声说:“今天就给个痛快话吧!到底给不给钱?我们也不多要,俩儿子,一个给五万。以后肯定不找你的后事。”
张宏被平举着,但还是陪着笑脸,说:“老叔,有事好商量。你出个证明,只要是我的责任,五十万我也给。”
“呸!”老根骂道:“你们开厂子黑了心,我们的水不能喝了,出气(呼吸)也不能出了,人都生大病了,要你们赔点钱,还跟我们要证明!”
周围人附和着,有人故意起哄,说:“问他啊!给不给?不给就把他摔下来!”
说着话,那些举着的人就配合着把张宏又往高举了举。
谷子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吓唬威胁而已。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想要钱,可是,万一真的把张宏扔地上呢?张宏也五十出头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衣着光鲜、脸蛋俊俏的女人哭喊着冲了过来!
只见她一边哭骂,一边死死拽着二条子,往人群这边走。
谷子渐渐听清了女人的数落:“二条子,你认我这个堂嫂,你还是我的小叔子,就别在这使坏!”
二条子尴尬地被女人拽着往前走,一面辩解着:“嫂子,嫂子,不关我事!”
女人生气地说:“不关你事?张宏哪里错待咱们了?你哥伤了这几年,谁接济我们娘仨生活?还有你,这么多年我给你吃的那些饭菜还不如喂了狗!你个没良心的!”
说着话,女人冲上去拽住老根,说:“根叔,咱说话做事要讲良心啊!你大儿子的病是在石料厂得的矽肺病,怎么就赖人家水泥厂呢?别听二条子挑拨你!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咋那么糊涂?”
女人又冲着人群喊道:“街坊邻居、大爷婶子、哥哥兄弟们,水泥厂待咱们不薄,每年又是发白面,又是发油发钱的,咱就是有事,咱也好好跟人家说,咋一抹脸就翻脸无情了?”
老根不高兴地说:“你这婆娘,要你多管闲事?我俩儿子病的起不了炕,你给我出钱治病呀?”
女人却一点也不示弱:“根叔,你儿子得的啥病你不知道?大儿子不用我再说,你二儿子的病,要不要我替你说说?你就别上二条子的当,他就会使坏!”
老根的黑脸刷地红了,一跺脚,冲二条子说:“得得得,不丢这人了!哪有向着外乡人说话的!向着村还不向着亲哩!”又冲那十几人喊了一嗓子:“回哇!有内奸了!啥都给露出去了,弄不成了!”
那群人竟然真的就散了。当人群走过谷子身边的时候,几句话飘进了谷子的耳朵:“嗨,就知道她向着水泥厂!亲着哩!”
“谁不知道她和张宏那点事?当别人都傻呢!”
“老根俩儿子的病真跟水泥厂有关?”
“那还有假?水泥厂就是有严重污染!要不老根敢找他们?”
……
没等张宏看到谷子,谷子就已经发动车默默往回走了。
谷子听说过也看到过,许多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尽享齐人之福,老婆知道了有的撒泼打滚,有的默默承受,有的毅然决然选择离婚。今天自己无意间听到张宏这些风言风语,虽说寥寥数语,却犹如一根根刺扎在心上,又从心上穿了过来!那根根锋利的刺尖上,还滴着淋漓的、殷红的血!
她不愿相信,曾经那么朴实的张宏,竟然也会成为那样的“齐人”!难道真如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男人没有不花心的,之所以不花心,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