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后几日,裴云依当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这种情况,都归功于两个人。
这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季红了。裴云依每日卯时便被要求起身,用过早饭后,季红安排的先生们就轮流来了,琴棋书画,一样不落,不止不落,还总是会有多的,比如女红舞技厨艺这些,好像只要季红想到了,都会让裴云依去学,但过多的课业让裴云依有些无法喘息,裴云依也有和季红说过,可季红只是表示理解,但是课业仍然是按部就班,也依旧是想到什么便让裴云依学什么。所以为了不落下课业,裴云依只得在每日下课后,再额外抽些时间出来,去好好的琢磨领会一下,这便让她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就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供她胡思乱想了。
可让裴云依万万没有想到,不知怎么的,她在倚云阁中的日子,居然活成了自家妹妹的模样,夏以菱。
为什么说像是活成了夏以菱呢?这仍然还是归功于那两人,但第二位是一个她怎样都没想到的人,那就是陈尧渊安排的,也就是裴云依名义上的兄长,裴云飞。
倚云阁楼里的姐妹虽说都是落入风尘,但到底是靠着本事吃饭的,若没有一些实实在在的本事而只是单单依靠容颜,时间久了旧人容颜老去,新人美艳动人,自然也留不住客人的心。所以无论琴棋书画,楼中姐妹样样拔尖的比比皆是。虽说裴云依以前也学过些,这些都是会一点的,可以前也只是出于喜爱才去学的,为的是一个自己兴趣,并非是要拿着这些去和她人比较的。所以自然是不如她们那般精通的。
可季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她学,并且要学的比楼里任何一个姐妹都要好,甚至比之陈国长安里所有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要更胜一筹。可季红同样也不允许裴云依和楼中姐妹学习,她说虽要求所学之事都要比楼中任何一人都要强,但绝不能染上任何一点风尘气。即使裴云依这样每天被压着脑袋去学,但仍旧免不了时不时还要被季红戳着脑袋说,“笨死了,这点东西都学了这么久,怎么就没点长进呢”,这不可就是自家的妹妹夏以菱吗?
至于裴云飞,他虽说留个了个小白鸽供自己联系他,可裴云依从来没有用过,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完全没有用上的必要。季红对她照顾自然是周到的,除了所要学的东西有些多和有些累之外,其它裴云依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季红都考虑到了。再者说,裴云飞基本上一有空就出现在楼里,若真有事直接找他便可以了,哪里需要小白鸽联系呢。
起初裴云依以为他是在楼中,有相好的姑娘或者是红颜知己,才这样频频造访。可自从她发现,每每裴云飞一来倚云阁,就是呆在裴云依跟前,哪都不去。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明明什么都不会,可是即便是在上课的时候,他也总是在视线之内,要么坐在一旁擦拭剑,要么就在外面练剑。裴云依的课业都是季红管着的,所以裴云飞倒也不关心她的课业,但也没说究竟要干嘛,这让裴云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总归来说,这也不过是在视觉上有些影响罢了,并没有对裴云依造成太大的影响,裴云飞真正让裴云依最头疼的事,是他总是逼着自己吃东西。
裴云依自小是有些挑食的,很多东西都不爱入口,尤其是面食,裴云依碰都不碰。遇上这些菜式的时候,裴云依只是简单的吃几口应付一下,也没有说自己的喜爱和厌恶,季红便以为她只是饭量小或者太累了不想吃罢了。她偶尔放下筷子回房不久后,裴云飞就会过来,并且带着满满一食盒的饭菜上来,将饭菜一盘盘放在裴云依面前,然后坐在那什么都不说。
“裴公子,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先不论挑食不挑食的问题,单这满满一桌的饭菜,她怎么可能吃的完。
裴云飞冷冷地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吃”,然后坐在一侧,大有一种她不吃完就不离开的模样。
几番解释他都不理会,软硬不吃,裴云依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拿起筷子勉强的将饭菜吃下去,那只裴云飞送来联系的鸽子,其实就是作陪的,每次裴云飞逼着自己吃饭的时候,它就在笼子里扑腾的飞着,好像在笑裴云依似的。直到裴云依真的再也吃不下一口了,裴云飞才放过了她,他也没多说什么,将桌上的东西收好之后,然后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门口一步就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裴云依,
“?”。
“我是你兄长,不必喊我裴公子”,他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可这反应却逗笑了裴云依,她一向晓得裴云飞性子冷,话少,可如今用这般认真的模样纠正她的称呼时候,着实令人想笑。如今细细想来,虽说季红和裴云飞都是承了那个人的命令,才这般照顾她。可她不傻也不瞎,这些时日的相处她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二人都是真心待她的,季红虽承了那个人的命令教导她,课业紧张,但很多事情都打点的无微不至,但凡和她有关的事都是亲力亲为,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将她放在楼里最远处的房间,远离喧嚣。而裴云飞更是有趣,如今所做所为,都是像一个兄长所做的行为,不过约莫是没有接过这种任务,也没有当过别人兄长吧,很多事情处理的都很笨拙,也不得当,不过也是真心待自己了。
想起那日初见,他为她小心包扎伤口,他知道她冷,为她加外衣,到如今这些点点滴滴,日积月累,这些润物无声的关心,他这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冷,但却是个难得温柔的人。
裴云依突然发现,其实在倚云阁中的日子里,也并没有像裴云依一开始想的那样,那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