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浔去拾手机，仿佛水中捞月，什么都触摸不到。

“没用的，你现在是魂魄，虚无缥缈，连鬼都不是。”红衣坐在地板上，颜色萎败，像风雨中凋零的花。

“那我们只能等着？”方浔望着窗外，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不知道叶弥在哪里？在忙些什么？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又会作何反应？他知道，叶弥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从来都不是寻常人。

“你不能乱走，魂魄容易被惊散。放心吧，叶弥很快就会回来。”红衣劝道。

而当叶弥真的回来，方浔更加失落。他像一束光，一团雾，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予。

黎明将至，晨光熹微，初秋的夜有了些微凉意，叶弥依旧是离开时的妆扮，像平常那样悠然归来，踩在一地玻璃上，泰然自若，眸光从他们身上依次划过，眼睫便低垂，如覆着两把小扇子，让人看不透底里酝酿的风暴。

“不错，难看了点，但都还在。”

“这些画和瓷器...”黄衣唯唯的低着头，平日里她负责擦拭照管这些古物。她将残片收集到一起，试图拼接粘连成型，但一松手便四分五裂，努力只是徒劳。

“没关系。”叶弥若无其事，唐三彩，宋代的山水画，元清的瓷器，终究是身外物，“碎了再买就是。”

“这就…结束了？”黄衣错愕，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她一直小心呵护着。一遭损毁，没有关禁闭，没有挨雷劈，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便轻飘飘的翻篇了。

这大概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叶弥越淡然，他们就越紧张，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虽然他们也不用喘气。

“结束？不，这只是开始。”叶弥枫色的唇勾起，环顾室中，“过去，是我太严厉，总担心管束不严，你们会到处游荡，惹回一身麻烦。导致你们越来越像人，打起架来畏首畏尾，忘了曾经作为鬼物的过往，是何等凶狠，不择手段。”

他们每一个，都曾经为非作歹，祸害一方，法师也好，同类也好，因着为人的爱和憎，残害了无数生灵，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被她收进来。

叶弥抬眸，清凉如水，“从现在起，使出你们的手段，鬼娃娃，彩虹，禁制解除，我要在十二点前，知道方浔的下落。紫衣，封印解除，与丁浪会合，召唤幽冥使者，夺回阴玉。”

既然在家里关一只地狱犬，负责看守的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话音落，鬼物们的畏惧，懊恼，不甘一扫而光，阴邪之气冲天而起，流走浮荡，令方圆十里的生灵惊悸躁动，鸟雀从树枝惊飞，狗儿狂吠不止。

叶弥打了个响指，紫衣不着寸缕的背上金光浮凸，古老的符文明灭，化为乌有。那一双被火焰灼伤的眼睛忽然睁开，猩红的眸子森寒，宛若嗜血修罗，“遵命，大人。”

言罢，他低沉一笑，带领众鬼原地消失。

戾气如乌云压顶，盘桓在城市上空，秘术师的符篆大片燃烧，连总部的柳焕生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