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个女子一生所求不同,但总的来说,最多不过是三样——红妆十里,子孙满堂,琴瑟和鸣。
红妆十里意味着此女金贵,养尊处优,在家过得顺风顺水。子孙满堂,便是肚子争气,在夫家有了地位,今后也有依靠,日子亦是好过。琴瑟和鸣是最美好的愿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红妆十里,她拥有了,剩下的两样,她也不愿意缺。
“乔鸯,你会跟我进宫吗?”
绾妍将头靠在乔鸯的左肩,把整个身子的力都赖在她身上。见乔鸯不曾拒,绾妍身子松下来,转了转头,将脸埋在乔鸯身上的藕荷色滑缎里,小小地嗳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我也知道……皇宫不如外面自由。”
乔鸯平日只见绾妍对大长公主这样撒娇,甚少见她对旁人这样,不觉心里生出一阵怜惜。她伸出手,微微环抱住绾妍。
“不论您去哪里,奴婢都会一辈子陪着您的呀。”
“乔鸯,你真好。”
乔鸯肩头一痒,郑绾妍闷闷呜呜的声音传上来。
幼时多舛的命运让乔鸯早早认清世事,绾妍要踏入后宫意味着什么,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姐不明白,她却是明白一二的。面对那些心思九曲回肠的官家女,绾妍心思单纯,实在是段数太低。
“奴婢……永远护着您。”
储存礼品与嫁妆的房间又添置了新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绾妍拿着一沓清单进来——是楚佩吩咐她来清点的,为了防止日后底下人手脚不干净,欺负她年纪小,动了坏心思。
“南海观音一尊,玉如意两柄……裕王竟然送了一箱铜板?”绾妍正清点着,看到裕王的记录瞬间瞪大了眼睛,摆了摆手,鄙夷道,“真是太俗气了,居然还是铜板?为何不送我一箱金元宝呢?真是又俗气又小气,没得救了……”
嫣红、绛红、桃红……这满目喜庆的各种红色让她头晕,活像个囚笼禁锢着她,弄得她呼吸都难受了。绾妍拍了拍胸脯,合上本子打算回房,清点是不想再清点了,到时候麻烦乔鸯便是。
绾妍走在外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遇见了她总要给她贺喜,讨些彩头走。
要出嫁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她现在对待此事倒是如吃饭睡觉一样,没什么感觉。楚佩一天三次地过来提点,要绾妍人前人后都要笑脸相迎。
自己像个戏台上的旦角被别人看来看去,还不能有什么不愉快,不然就是对圣旨不满,纵使绾妍心里有些烦了,想到母亲的叮嘱,也只好撑出个笑来应对。
这样过了几日,她人都萎了几分,夜里睡觉都梦见一座绛红色的宫殿,当真是被红色整得魔怔了。
然而绾妍的梦魇才刚刚开始。
宫里的教习嬷嬷来到郑府,带绾妍熟悉繁琐的仪式流程。礼部的人也来了,还有内务府的太监也跟来,就连太后还拨了几个侍女过来伺候,名为伺候,实为教导后宫形势之类的,个个都是人精。
这便是她在家里最后的几个月,并不算愉快。事实上,当封妃的圣旨一下,绾妍便已经不再自由,成为人人艳羡的妃子,享尽荣华富贵,但此生此世都要囿于深宫。
其实若是能让绾妍自己选,她宁愿清苦一生,亦是不愿意去的,大好河山都没有看过,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