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很大,听着就像狼嚎似的,吹得帘子烈烈作响,泯泯抱着被子躺下,特意给凤栖寒留了好大一块地方。
凤栖寒:“……”他夜里从来都在静修室内修炼,很少就寝,而泯泯留了大半个车厢的位置,还用白生生的小手拍了拍身侧脆生生说道,“师父你不睡吗?”
凤栖寒解了外衣,泯泯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身边的软垫突然陷下去一点。
荒郊野岭的没水洗漱,略微有一点不舒服,但是好歹是冬天,呆在车厢里也没有出汗。泯泯很能理解,毕竟荒郊野外的,大家都不容易,哪能要求那么多。但是想到师父就在旁边,她突然感觉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于是悄咪咪地往边上挪了挪。
凤栖寒眼睁睁看着小徒弟娇小的身子往远处挪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心里被刺了一下似的。
泯泯其实也不好受,车窗边的帘子被风吹的都快拍到她的脸上去了,跟抽风似的,声音特别大,还漏风,又冷又吵,本来的一点儿困意都被吹没了。
凤栖寒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是下一秒,抽风似的车帘一下子安静下来,乖顺地贴在一边,风也止住了,一丝暖意悄悄在车厢中弥漫。
泯泯只觉得周身热乎乎的,就松开了怀里紧紧抱着的小毯子,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露了出来,像一只小鹿,脆弱精致而乖巧。坐车被颠了一天也很累,被暖意团团包围,泯泯脑子沉沉的,困意浮了上来。
凤栖寒侧眼看她,小姑娘闭着眼,睫毛安静地趴着,小巧的鼻头下是一张红润润的小嘴。一只柔荑放在胸口,睡成了一团。
就是这双手,居然能用泥土和几片叶子做出那样可口的佳肴。
他一介修士,哪里相信“人间有味是清欢”?向来都是一哂置之。可偏偏就是她做出来的东西,让他动了凡心。
看这双手,分明柔软得像是个没沾过阳春水的手,为什么居然会做这种活?
灵栖山外门多是小富即安的家庭塞进去的弟子,能进内门的,不是大富大贵,有家族无数财力物力砸出来的一身境界,就是家境一般,但偏偏有超人的天赋。
这个小家伙……
凤栖寒还记得折芳会之选,她那一批弟子中,这个天赋不怎么样的小家伙居然是第一个踏进大殿的人。
天阶的历史比灵栖山这个门派久远得多,当初他踏上天阶的时候,险些命丧在那里。
仙道这东西,越执着,越难以维系。
但人世间纷纷攘攘,追名逐利,但凡有一点天赋,都费尽心力,想要在修仙一路上窥探一点天机,殊不知这正是阻碍修炼的最大绊脚石。
凤栖寒收回目光。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随意地滚落在车厢之中,散发着昏暗而静谧的光芒。
不知什么样的地方,才养出这样一个秋秋。他想。
另一边很惨,没别的,就是凄凉。
师兄弟先后钻上马车,却发现车帘不管怎么拉,哪怕用了绳子系住,也还是会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漏风。还冷。
马车内漆黑一片,夜明珠被泯泯带走了,偶尔能从被风吹起的帘缝中窥见一点篝火的暖光。
落北安缩着待了一会儿,那点垫子根本不足以用来御寒,只得从置物囊里摸出一只火红色的小珠子,催动了之后放在不远处,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格外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