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最后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不禁赫然起身怒指木南荨呵斥道:“天波府一门忠烈,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后辈!”
面对皇帝的震怒,杨五郎和寇凖心中一凛。赶紧跪倒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木南荨低头看了看他们,心中不禁嗤笑,堂堂七尺男儿却在皇权面前失了骨气,软了膝盖。他虽然皇权在手掌管生杀,却也不敢滥杀无辜。
这天下终究还是天下人的天下!
木南荨昂首挺胸迎着赵恒愤怒的目光,前一步冷声问道:“在陛下眼中,何为忠孝?”她转身指着地跪着的杨五郎,继续问道:“他杨五郎在陛下眼中,可算得是忠君爱国、体恤君父?”
赵恒回道:“那是自然!杨家一众儿郎,多年来镇守边疆,为我大宋鞠躬尽瘁。”
木南荨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陛下可知,他杨五郎,您的忠臣良将自雍熙三年金沙滩一战之后,连见他夫人的勇气都没有!您从未体恤过他们心中的苦,可我却知道。于国于民杨家人问心无愧,但是面对家人确是汗颜一生。至年迈的母亲,下至妻儿弱小,他们从未尽过一天责任。如今,朝廷竟然又打起了我的主意。都说陛下爱民如子,若木南荨是您的女儿,您可舍得去换燕云十六州?!”
赵恒瞪大了眼睛望着木南荨,晃了晃身子后跌坐在椅子。
诛心……她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诛心之论!不仅替杨家老小倾诉了多年的委屈,还指责了他这个皇帝不能体恤臣下,心口不一的虚伪。
赵恒这一下彻底蒙了,他坐在椅子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惊恐不安。
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他,从没有人敢!
作为帝王,最恨被人掣肘。他猛然抬头看向木南荨,双目通红,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木南荨不傻,她知道今天这番话说出去之后,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宋皇帝他更不傻,从宋辽两国的兵力来看,他若是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燕云十六州他这辈子都甭想。
当然,也不仅燕云十六州无望,他还会失去杨家这个依仗。
所以,他不会更不敢。
殿内静的可怕,跪在地的寇凖和杨五郎,早已经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姑娘吓得魂飞魄散了。此时,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木南荨的下场。
君王最是无情,杀人泄愤更是无可厚非。
年轻人不知人心险恶,总是如此意气用事。杨五郎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开口为木南荨求情:“陛下,我侄女自小养在武林,性格无拘无束惯了。请看在我父兄征战多年,为国捐躯的份,饶恕她的口无遮拦!”
杨五郎话音刚落,还未等赵恒反应,木南荨轻蔑一笑:“怎么?陛下恼羞成怒还能杀了我不成?那燕云十六州不要啦?还是说,您下定决心要与大辽国一较高下?”
“木南荨,你给我闭嘴!”杨五郎跪在地连头都不敢抬,想也能知道此事官家的脸色得有多难看,
他算看出来了,木南荨这不是胆子大,而是自己找死来了!
她这样不管不顾,又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杨家和抚养她长大的梧桐苑置于何地?
赵恒对木南荨的确是恨之入骨,可却又不得不顾忌着杨家的面子。再说了自己这么大的人了,难道真的要同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不成?
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恒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问木南荨:“你同天波府杨家是血肉至亲,今日如此顶撞朕,难道是准备将他们弃之不顾,拉着给你陪葬不成?”
木南荨摇头回道:“民女从没有这么想过,木南荨与杨家虽然是骨肉至亲,却不是吃杨家的米粮长大的。而杨家,更是没有尽过一天教养之责。所以,今日民女对您的顶撞与杨家毫无关系。更何况……”
说到此处,一向不管不顾的木南荨却犹豫了。
“更何况什么?”赵恒皱着眉追问道。
木南荨双眼盯着赵恒,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说道:“更何况,陛下难道忘了,我的母亲是大辽的皇室之人。”
此话一出,赵恒面色一怔。
寇凖和杨五郎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皆漏跳了半拍。
君臣三人神色各异,心中更是各有各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