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保安拦住她,斜着眼问道:“你是哪个房号的?”
何以安皱眉:“我是何以安,是新物业公司的老总。”
“什么何以安?”保安原本斜向左边的眼白瞟到右边,不屑道:“我只知道有个刘总。”
“你把你们主任叫出来,”何以安被太阳晒得头顶冒汗,直接拿出手机拨了苏志诚老婆的电话,说道:“不好意思常总,我现在在你们物业的门口,你能不能给你们物业主任说一下咱们交接的事情?毕竟你不喜欢出面,但工作总要尽快往前赶吧。”
苏志诚的老婆连说三局好,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刘肖便从里面跑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身穿制服中年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话,说道:“何总何总,对不起,赶紧里面请。”
到了办公室,何以安接过刘肖递过来的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人员值班表。一个女人,四个男人,全部肥头大耳,歪瓜裂枣。都说人不可貌相,可是何以安看了这些照片心里实在膈应。转过头视线在刘肖和男人身上逡巡了两秒钟,说道:“明天早上把所有物业的工作人员召开到这里开会。”
跟刘肖在小区里面转了转,遇到了两个搬着行架迎面走来的工人,后面跟着一个夹着小皮夹的男人。男人远远见了两人便招手打招呼,刘肖低声说道:“是包工头耿秋生。”
“刘总,”耿秋生一口黄牙,大金链子在阳光底下闪着金光,见到刘肖先递了一根烟,随后看了看身后的何以安,犹豫了一下,也递了一根中华烟过来。
何以安都有点被逗笑了,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刘肖给自己把烟点上,介绍道:“我们何总,我老大,以后这片物业就归何总管了。”
“哦哦哦,”耿秋生连应了三句,不住的打量何以安,笑道:“这么年轻就当老总了?不会是老板的亲戚吧?”
何以安被凑近的烟气熏得皱了皱眉,刘肖打断她,说道:“我们何总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能力水平都是一流的,不用靠关系。”
耿秋生还要说什么,何以安赶紧说道:“耿老板过奖了,跟你们比我就是个小学生,这个物业的装修还要靠你了,后续有什么问题咱们多沟通,找刘总也行,找我也行。”
刘肖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何以安会给他这么大面子,忙摆手道:“耿老板以前跟苏总合作很顺利,希望咱们合作一样顺利。”
等耿秋生走远,何以安皱着眉头道:“他在这里搞装修,物业收他押金没有?”
刘肖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没有,以前他跟苏总关系特别铁,再说这里物业水的一塌糊涂,估计都不知道这回事儿。”
何以安点点头,说道:“告诉刚才那个物业主任,让他通知耿秋生把押金补了,否则不允许他继续施工。”
刘肖点头:“行。”
“还有,”何以安盯着他道:“我看你这边已经混熟了,这里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明天早上我们开完会之后你列一个表,我们要对人员进行换血。”
刘肖怔愣了一下,欣喜若狂道:“好的,老大。”
——
时间快到五点,估摸着苏清那边快要结束,何以安立即开车往房管局跑。
到了之后停好车,何以安打听清楚了会议室的位置,便往四楼去。会议刚刚结束,几个老总正手捧着牌匾轮番跟房管局的几个领导合影。何以安在人群中找到了苏清,她正站在袁樊后面,帮袁樊递着牌匾。
袁樊原本娇俏,今天倒看上去跟苏清差不多身高。何以安走近了才发现,她踩了十二里面的恨天高,搬着牌匾的时候只能小碎步挪动,跟穿了木屐的日本女人一样。
苏清的眼神都能在袁樊背后打个洞。
何以安远处坐下,抬起手腕示意苏清尽快结束。
苏清着急地点点头,手上的牌匾发完了赶紧去找贾思文,跟她嘀嘀咕咕两句,袁樊又凑上去,三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何以安实在忍不住,也站起来凑上去。
苏清的脸色愈发不好,袁樊拉着她的手,说道:“刚才方局一直跟我问起你呢,晚上的聚餐你不去不好吧。”
贾思文点头:“那你得去,给方局留下个好印象,以后咱们还有很多事要找他帮忙。”
苏清低着头一言不发,眼圈都泛了红。顿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订了今晚的机票,贾总,我之前就跟您请好假的。”
“明天再走也行嘛,”贾思文拧眉,说道:“今晚先吃饭,明天一早再回,公司给你报销改签的费用。”
何以安听不下去,上去拍了拍苏清的肩膀,看着贾思文说道:“贾总,苏清的爸爸情况毕竟严重,她这一周都提心吊胆的。饭以后再吃吧,她这个心情也没办法去跟方局喝酒。”
袁樊不悦,瞪了一眼何以安,何以安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贾思文皱眉,也不好再说什么。推了一下围着的几人,转头去跟房管局的几个领导寒暄去了,袁樊一看,哼了哼鼻子跟在后面,很快就留下了何以安跟苏清两人。
何以安拉了拉苏清冰凉的手:“走吧。”
苏清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挤出了人群。
“苏清?”刚挤出人群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两人脸色土灰住了脚。幸好是陈翡。
“陈总,您怎么也在这?”何以安主动打了个招呼。
陈翡指了指主席台上聊得热闹的几个人,说道:“来给贾总的协会捧场。”
何以安点头:“我忘了陈总是中介协会的会长了。估计以后两边还要打很多交道。”
陈翡嗤笑一声,说道:“袁樊?看她今天画的跟日本艺伎一样,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她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还嫩了点,我看贾总倒是游刃有余。”
何以安没心情跟她一起吐槽贾思文,辞道:“陈总,我要送苏清去赶机场,改天我们再聊。”
“行,快去吧,”陈翡拍了拍苏清的肩膀,立即让出路。
到了机场,把行李箱和提前准备好的石斛拿给苏清,看着她小跑着进了安检。何以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调转车头准备上高速回深城。
沈颂突然来了个信息:“有空不?”
何以安皱眉,回道:“怎么了?”
信息刚发出一秒,沈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道:“周日林袭要生产,你有空的话最好到一下现场。”
“周日?”何以安吃惊,禁不住声音高了一个分贝,追问道:“怎么这么快?我记得她跟我说过预产期是六月份。”
沈颂顿了顿,不以为意的说道:“孩子父亲找大师算了一卦,说周日是个好日子,这一天出生的话可以旺父母。”
“狗屁!”何以安堵了几天的阴郁终于有了发泄口,大骂道:“人为干预生产能有什么好日子?什么叫好日子知道吗?好日子就是父母高高兴兴迎接小孩的日子!是小孩自愿来找爸爸妈妈的日子!”
何以安气的砸了一下方向盘,瞬间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传到沈颂耳朵里。
“你不要激动,”沈颂顿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是普通父母,林袭这情况能一样吗?”
何以安问道:“林袭自己同意吗?”
沈颂叹道:“她能说什么?小孩到时候也就足月了,不会有很大影响。只能往这方面想。”
何以安心头像被塞了棉花一样,这团棉花不断的吸吮何以安嘴里的水分,堵住她的喉咙,憋得她想哭。
沈颂安静了一会儿,叹道:“你到时候有空还是来一下,在一家私立医院,地址我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何以安不回答,沈颂低声道:“你来了,最起码她没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