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确实没有,但是我也没指望他了。”杜十娘孤傲决绝地说,“今日为他换取千金,我与他便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了。”
说罢,杜十娘看似随意拉开小箱子的一层抽屉,尽是古玉紫金玩器,每一件看起来都是稀罕物,价值不菲,看到周围之人两眼发直,不由得跟余小欢一样,又往前围了几步。
杜十娘随手捡起一块古玉,对孙富说:“这件如何?”
孙富双眼直直地盯着那百宝箱,听到杜十娘问话,这才咽了咽口水,不置可否地“这”了很久,也没给个痛快话。
杜十娘丢回古玉,关上抽屉,开出另外一层抽屉,便见珠光宝气外泄,一下子又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围观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岸上也围了一圈起来。
杜十娘从这一层抽屉里拿起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珠子,说:“这颗夜明珠,怕是你的千金买不起。”随后又换了一对猫儿眼,说:“就这对猫儿眼吧,差价就不用补了,就当本姑娘且存在你处吧。”
孙富瞪大着眼睛,硕大的脸盘一下子绿了起来。他才是横行霸道的狗大户呀,怎么一下子有种被人秒了的感觉呢?而且秒他的人,还是个才十九岁的女子!
杜十娘身侧站的李甲,更是脸上阵阵抽搐,不过,幸好他还没渣到底,还要点脸面,没揪着杜十娘骂起来,为何要欺瞒于我
杜十娘将猫儿眼丢给邻船上,里面便有家仆替孙富捡了起来。
杜十娘回头,冷声训斥李甲说:“你的一切我都了解,并且处处为你考虑,顾及你的感觉。可是你呢,你了解过我的处境么,可曾设身处地为我想过?若是你稍微用心,便会发现,我早已为我们二人留有后路,若是你稍微主意,便可发现这箱子是我假借姐妹赠送,其实原本就是我的。当初赎身之时,我二话不说便自己出了一半的赎金而后南下,路上你没有差旅,我便说是承姐妹的恩情从她们手上借的,为的是顾及你的自尊。我哪曾想,你自己压根就没有自尊,不过是个随波逐流没有担当的负心汉罢了!”
杜十娘越说越悲恸,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掉,余小欢赶忙跳过来安慰。
李甲被杜十娘骂得满脸羞愧,无地自容。
杜十娘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哭着继续说:“我自知世人大多眼光世俗,我这样的身份势难嫁个好人家过得安稳日子,难得公子不抛弃,愿与我为家,我自心中万分感谢。所以得知公子因我之事与家中闹翻,我便打算将此百宝箱作为嫁妆带去,望令尊可以看在这满箱珠宝的份上,稍稍宽心,原谅你的叛逆,也接受我的真心,成全你我这份千苦百难的情分。没想到如今,你却听信小人之言,丝毫不顾念你我的情分,为区区千金就将我舍弃!原来在你心中,我也不过是往来之货物,利益合当即可抛!”
李甲愧疚难当,扑通一下跪在甲板上埋头痛哭,懊悔不已。
孙富听着自己也被骂了,正要动怒,看到杜十娘那张美妙无双,连生气动怒、悲伤哭泣都那么好看的脸蛋,实在不忍心责怪,便换做讪讪说道:“杜姑娘怎能连我也一起骂了咧?我也是好心,这不是帮你试出你所托非人了么?”
杜十娘一听,更是气炸,一把推开安慰她的余小欢,冲邻船的孙富骂道:“你就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李公子虽然怯弱惧父,但却没有这样的心机,定是你从中作梗,贬低我的身份,又说重父亲的态度,骗他临阵脱逃,让我们这来之不易的感情断送于此!”
孙富顿时哑口无言。他原是想强行辩解几句的,无奈岸上围了好些看热闹的,没有道理的话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情况下胡搅蛮缠。
李甲泣不成声,嘴里念念有词:“我错了,千错万错”
只可惜,杜十娘再也不会为他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