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欢稍稍安慰些,便下一剂猛药:“不舍弃又如何?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姐姐去了他家至多不过当个小妾,你自此心中便只有他一人,可他的身边却还有正妻和其他妾室,姐姐何必为这么一个不专情之人埋汰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训斥之后,余小欢的语气又缓和下来,沉声说:“那咱们不妨先等他回来,且听听他怎么说。”
余小欢偷偷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银针,心说:到时候要离开,只能靠它相助了。
杜十娘只要抛开李甲,便很快可以冷静下来。
“我们应该计划一下如何离开了。”她轻啜一口有些凉口的清茶,恢复一副心思沉静、不急不躁的样子,“我卖身契还在李甲那儿,你的是不是也在周老板那儿?”
余小欢这才想起来,还有卖身契这回事。
两人好生计划一遭,直至再也找不出什么漏掉的,才暂且中止话题。
余小欢走到甲板上,想看看周老板那三人在做什么,却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另一艘船上有几个家奴在随意地喝着小酒聊天,一问才知,周老板已经带着孙富和李甲上岸,到附近的镇上去了。
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走了呀!
余小欢重新进入杜十娘的船舱,将此事告知。
杜十娘听罢,没有说什么,只是整个人变得越发的沉静、寡淡起来。
李甲出去时,也没有跟她交代一句。
萧瑟的寒风胡乱地刮了大半天,到下午时分才稍稍安歇。头顶上的天空还是彤云密布的,似乎还有一场大风波尚未爆发出来。江面上的汹涌波涛,肉眼不见删减,像被困在牢笼里的暴躁雄狮,闷声怒吼着。
而飘零江面上的船只,随着波浪晃晃荡荡的,船上的家奴仆人却没有显得紧张或者焦虑,反而自得其乐。他们伺候的老爷少爷上岸未归,船上也没什事情可做,他们便可以三五个人结伴喝酒聊天顺便碰碰运气,飘飘然起来,好像这场子就是他们的一样,可比在好天气里舒坦美好多了。
黄昏时候,盯梢的人终于看到周老板和孙富、李甲回来,马上通知成群结队取乐的众人收回心来,纷纷站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然后把船驳接到岸边去,让主人归来。
三人各自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走成一副熟悉无比、其乐融融的画面。余小欢掀开帘子一角探看一眼,想到他们出去时还各怀鬼胎的,心里还真是让人说不出的滋味。
其中李甲醉得最为厉害,满脸通红,本就时常呆滞的眼睛都直了。
李甲登到船上时,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差点栽倒下去,低头看到滚滚江水,顿感自己渺小无力,醉意一下子被吓掉一大半。
他醒了醒神,摇摇晃晃回到船舱里,同杜十娘说:“我与你有话说。”
余小欢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神投过去与杜十娘的眼神碰了碰,随后稍稍屈膝,礼了礼,便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