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过得真是不安稳,这一个冬天才刚过一半,京都里里外外都死几百口子了!”
“是啊,听说城外墓地扩了好大一片,一到半夜,那墓地里还能听到哭声呢!”
成王府里,一胖一瘦两个小丫鬟忙完差事凑在花园廊下,正一起低声说着各自听来的闲话。
“你”月婵扶着岳汀兰走到廊下拐角处,恰巧看到这一幕,正欲出声喝止二人,不料岳汀兰却开口制止了。
“先让她们说完。”岳汀兰好整以暇的说完,便站在原地静静听两个丫鬟八卦。
“不过那些人都是枉死的,死的不甘心,变成厉鬼都说不准,就算夜里有人听到过哭声也没什么奇怪的。”瘦丫鬟煞有介事的开口。
“如此想来还真是瘆人!好在眼下他们也算大仇得报,应该能安息了吧?”胖丫鬟搓了搓手臂,颇有些害怕。
“安息什么呀?无辜横死,怎么可能安息?”瘦丫环说完,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便凑近胖丫鬟几分,道:
“说来也怪,咱们郡主回府才多久,外面接二连三的就发生这么多事?你说,会不会是郡主不祥?”
“你瞎说什么?不要命了?”胖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瘦丫环的嘴。
“郡主!”眼瞧着两个丫鬟越说越离谱,月婵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走吧,你去问问陈管事,这两个丫头叫什么,在哪里当差,平日里都与什么人来往密切。”岳汀兰目光微寒,却并未立时发作,而是转身离开了花园。
“是。”
“切记,此事先不要声张!”
“是,奴婢明白。”
丫鬟们的恶意揣测并没有太过影响岳汀兰的心情,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岳汀兰面上早已恢复了一贯波澜不惊的神态。
“郡主,陈管事说那个瘦丫头叫云翠,胖丫头叫玉红,两个人都是七年前买进府里的,如今在花房当差。平日里这两个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要说与她们来往最密切的人,应该就是花房管事家的婆娘陈婆子了,云翠是她家未过门的儿媳。”
月婵办事利索,没多久便将岳汀兰交待的事情打听了一清二楚。
“花房管事倒是常接触外人的。”岳汀兰沉吟许久,才继续开口道:
“派个信得过的人,仔细留意着他们,先不要声张。”
“是。”
“我写个帖子,你等下送去贺府,就说后天我想登门拜访贺家二少夫人。”
“前几日不是是。”月婵话到嘴边,抬眸正巧看到岳汀兰冷下来的神色,立马改口应下。
“那位吴状元与贺家老三这次倒是一鸣惊人了!不过贺家老三看着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成想还是个有能耐的!”穆氏悠闲地品着丈夫亲手泡的香茗,笑着开口。
“他是沾了圣上要提拔未来郡马的光。”张光焱谈及自己的想法,道:
“那孩子不简单,平日里的闷声不响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又没经过什么变故,哪来那么多心眼?说到底啊,是这孩子懂事上进!”穆氏嗔他一眼,不大赞同道。
“好,夫人说的都对!”张光焱无奈笑笑,接着道: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不管怎么说,这次剿清匪患,百姓们总算可以安稳度日了!”
“夫人觉得京城里的两起案子俱是匪寇所为?”张光焱停下手中泡茶的动作,抬眼看向妻子。
“官府不是都查清楚了?难不成,还有匪寇不止一伙人?”穆氏心中一惊问道。
“如今一切只是猜测,我就是觉得这几起案子破的蹊跷,可一时之间也还未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张光焱食指轻叩着桌面,穆氏一看便知道,丈夫这是想事情想的出神了。穆氏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地品着茶盏中的香茗,想着今年大儿子一家回京过年,要提前采买些什么。
“如京兆尹所说,这些匪寇在京郊活动已有两三年之久,可在此之前,他们并未犯过大案,就算是劫道,也不过是勒索些钱财便放人了事。这样一伙匪寇,无端地怎会忽然大开杀戒?甚至丧心病狂的灭了朝廷官员满门?”张光焱越想越觉得这几起案子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只是眼下苦于想不出答案。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原以为你做了太傅平日里能轻松些。如今倒好,你还费心破起案来了!”穆氏轻叹一口气,满面无奈。
“破案是刑部的事,我不过就是闲来无事瞎想罢了!”张光焱见妻子面色不虞,连忙殷勤的递过去一杯香茗。
“不喝了,一连喝了五六杯,我都快变成水葫芦了!”穆氏佯装恼怒地瞪他一眼,继续道:
“老大一家今年回京过年,我想着年后不如让他们夫妻把责儿留在京城,你看可好?”
“老大年纪不小了,如今膝下不过这么一个儿子,责儿的去留就由他们夫妻自己做主吧。”张光焱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老大媳妇身为嫡母,定是不好开口将责儿留在京中!可庶子整日在眼前晃荡着,谁心里高兴得起来?说起来老大媳妇嫁过来也有小三年了,可一直没个一儿半女的,我怎么能不着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提起大儿子夫妻,穆氏便满心无奈。
“你们妇人之间的事,我不好说什么。不如等他们夫妻回京你们再商量吧。”张光焱淡淡开口,话中的意思已是由着穆氏做主,自己不会插手了。
“嗯,也好。”穆氏点点头,心中细细盘算着该如何跟儿子儿媳商量这件事。
吴朝恒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文采学识方面自不必说。只不过他一入仕便被庆成帝放在了户科给事中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还给他赐了婚。就这样,吴朝恒从一介穷酸书生一夕之间摇身一变竟成了皇亲,身份地位上升之快令人咋舌,因此他背地里没少招人妒忌被人非议。好在吴朝恒这次剿匪的差事办的干净利索,总算堵住了不少人的嘴!
“吴晔。”吴朝恒应付完同僚们或虚情或假意的祝贺,下了衙回到府里,揉着发胀的眼眶,甚是疲累。
“大人!”
“明日一早,你去趟诚王府,将今日的赏赐的绸缎狐皮送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吴晔顿了顿,开口问道:
“大人,您明日何不亲自送过去?”
吴朝恒闻言,揉捏眼眶的动作一顿,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我与昭华已经定亲,成亲之前不宜见面太多,以免惹人闲话。”
“是。”吴晔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再问,只得悄声退下。
吴晔离开后,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吴朝恒一人,日暮西陲,屋子里一片昏暗,未点火盆的屋子里更是冷如冰窖。
吴朝恒独坐良久,似乎感受不到空气中的寒意,直到夜幕笼罩,屋子里一片漆黑,吴朝恒才重重叹一口气,起身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