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啊,这次恐怕你是真的看走眼了!”
“娘娘您快下来吧!当心摔着!”御花园的假山下,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小声喊着。
“闭嘴!”假山上传来一声娇喝,显示着声音主人的不耐。
”娘娘······“
”滚回去!别在这里烦我!”奢月站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低头骂了一句,便不再理她。
“是!您可当心千万别掉下来!”小宫女语气里满是担忧,转身离开时,在奢月看不到的地方却换上了另一幅嘴脸。
“喝完酒撒酒疯,当心掉下来摔断你的腿!”
终于安静下来,奢月坐在石头上,眼睛望着西南方向良久,喃喃道:
“父王母后,我好想你们!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与你们再见了······”
雪后的夜晚,御花园里一片静谧,奢月在假山上独坐出神,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
“娘娘,您再坐下去,恐怕就要传太医了。”
“你怕我死了不好交差吗?”奢月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垂下眼睑冷冷道。
“娘娘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钟岩闻言微顿,过了半晌才开口。
“我没那么柔弱,死不了!”
“······”钟岩默默静立片刻,一个纵跃跳下假山,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御花园的夜色当中。
“木头!”直到钟岩的身影彻底在御花园消失,奢月才收回视线有些懊恼的低斥一句。
只是钟岩很快去而复返,再出现时,手里却多了一件狐皮大氅。
“披上!”语气一如往常的冰冷,可此时奢月听在耳中却觉得心中一暖。
“你方才就是回去拿这个了?”奢月抬头看他,却并未接大氅。
“你病了我不好交差。”钟岩脸上有面具遮面,看不清表情,只是说话的语气仔细听来,似乎与以往有些许不同。
“我怎么感觉······你是舍不得我生病呢?”奢月伸手拽住钟岩衣服的一角,语气略带些轻佻的调笑道。
“娘娘自重!”钟岩伸手拨开奢月拽着他衣摆的手,却在碰到奢月冰凉的小手时微微一顿!奢月很自然的反手握住了钟岩的大手,温暖宽厚的手掌中那层茧子有些硌手,可奢月却不舍得放开寒夜中仅有的一点温暖。
“娘娘!请自重!”钟岩整个身子一僵,却忘了挣脱奢月柔滑冰凉的小手。
“给我暖暖手,就一下!”奢月握着他的手,低声说着,语气中竟有那么一丝的乞求之意。
“······”钟岩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整个人就那么僵立在原地,感受到手中冰凉的小手渐渐有了些温度,手不自觉轻轻摩挲掌中的小手······
“你摸我做什么?”奢月语气一如往常顽皮,只是脸色却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若不是有夜色掩映,此时她定是十分狼狈。
“我······”钟岩呼吸一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立刻像触电一般急忙放开掌中纤细的小手!
“你这样算不算是在调戏我?”奢月直直看着钟岩,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卑职失态,轻薄了娘娘,这就去向陛下领罚!”钟岩侧过脸后退一步,竟有些不敢看奢月晶亮的眼睛。
“你这人真是无趣!你们皇帝罚了你,再派别人来盯着我,万一那人是个轻浮之人怎么办?你舍得我羊入虎口吗?”抬头说话脖子太累,奢月想要站起身子,却忘了自己坐了许久,久到腿都麻木的快要失去知觉。
“啊——”腿上无力,脚下一软,奢月身子一个趔趄,便滑下了假山!好在钟岩眼疾手快,向前一步长臂一伸,快速揽住奢月下坠的身子,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奢月紧紧闭着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直到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奢月这才连忙睁开眼,看着身下给自己充当肉垫的钟岩,此时正紧紧抱着自己,将自己结结实实的护在怀里!
“你,你受伤了吗?”眼底涌上一股泪意,奢月略显慌乱的低声问着身下的男人。
“你先起来,让我喘口气!”两人之间第一次这般亲密接触,令钟岩此时说话都有些吃力。
“好!”奢月还以为他哪里受了伤,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蹲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还能动吗?”奢月抬头看一眼自己方才坐的地方,离地面有一人多高,这么高摔下来,还被自己当了肉垫,光想一想,奢月都觉得痛!
“我没事。”钟岩闭着眼躺在雪地上,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回去吧,夜深了天寒。”钟岩利索的起身,看着还蹲在原地的奢月,语气淡然的开口。
“······嗯。”钟岩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让奢月一头雾水,不过回想起自己方才的那些举动,奢月不禁感叹:酒喝多了果然会坏事!
第二日,天光未亮岳汀兰便已经起来沐浴梳妆,一头如瀑的青丝在月婵的一双巧手中上下翻飞,很快被绾成了京城贵妇喜欢的高髻。
岳汀兰略显困倦的阖眼养神,任由月婵为她细细梳妆。
粉黛薄施,娥眉轻扫,唇间一抹点绛红······
梳妆完,换上岳汀兰早先选好的藕荷色宫装,绝色佳人的窈窕身影跃然镜中!
“郡主,您可真美!像,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呢!”月婵看着岳汀兰,连连惊叹!
“是吗?”岳汀兰看向铜镜,那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令她有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眼中隐隐浮现迷蒙的水汽:
“我都快记不起上次这样盛装打扮是何时了······”
“郡主原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平日里不喜打扮。如今稍作妆点,竟叫人看见再舍不得挪开眼呢!”月婵说完,招手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岳汀兰要带的首饰呈上。
岳汀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回过神,见丫鬟呈上来的是前几日太后赏赐的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面,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暗色,随即脸上再次挂上一抹浅笑,轻启朱唇道:
“首饰还是用那套东珠的吧。”
“可今日进宫面见太后,郡主带太后娘娘赏赐的首饰,岂不是更好?”月婵站在原地未动,看向岳汀兰。
“你如今倒是很有主意!”岳汀兰似笑非笑的盯着月婵,良久才幽幽开口。
“奴婢,奴婢不敢!郡主恕罪!”月婵被岳汀兰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起来吧,念在你是初犯,今日便算了。若还有下次,再一并罚过。”
“是,谢郡主。”月婵战战兢兢地起身,大冬天的清晨,额头竟冒了一层冷汗。
等一切准备妥当,外面天光已然大亮。岳汀兰坐上马车离开诚王府,向着皇宫的方向出发。
大路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不会影响来往的马车。早起的百姓也各自扫着门前雪,不时传来几声孩子们打雪仗的笑闹声,还有街边上冒着热气的早饭摊子,浓浓的生活气息,普通却也满是温情。岳汀兰透过车窗,看着街上的场景,心中颇有些羡慕这样平凡和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