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霜亭!”
几人停在一处亭子前,长孙长卿借着明亮的灯火,瞧见了亭子头挂着的牌匾。
“姑娘好眼力!此亭之名乃是皇亲笔所提,原意取自‘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齐公公紧跟其后,叨叨叨叨的将此亭之名的由来,解释给眼前的少女听。
“哦?”
长孙长卿抬眼瞥了眼北傲风孤冷的背影,心下倒是有些心疼他了。她对“傲霜”二字的理解,倒不尽如表面。
傲立寒霜,北傲风。
无论在多艰苦的处境中,他都能傲然挺直背脊,咬牙渡过,可不就暗示着他自十岁登基之后所经历的种种境况吗?个中艰难,岂是一般人所能感同身受的?
身为帝君,北傲风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黎民百姓,仅这两点,他当真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是问心无愧的。
如今已近初夏,冷清的御花园,除了悄然绽放的花朵,再无一丝人气儿。长孙长卿终于隐约能体会到北傲风的孤寂之感了。
北傲风在位数年,每日勤于政务,根本无暇分身纳嫔妃之事。因而北辰国的后宫一直虚空着,并无内眷,且他的内宫之中,便是连宫女儿都少的可怜。这偌大的皇宫,除了他自个儿和齐公公,再没个能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可不就养成他这般阴晴不定的怪性子么?
思及此,长孙长卿暗暗咂咂嘴,默默谴责了自个儿一百遍。从前,她对北傲风多有误解,以为他性子残暴,不通人性,现下看来,他这也是情势所逼,他一步步靠自个儿,走到今日的地位,也实属艰难。身为人君,若都如高沐那般心慈手软,又岂能将北辰国壮大,成为四国之首呢?
“在想什么呢?”
北傲风见眼前的少女久久未曾言语,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目光幽深,一会儿又仿佛恍然大悟状……目色极其复杂,他遂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
“啊,哦,没,没什么!呵呵……就是觉得,皇您比这亭子要好看的多!哈哈哈……”
被北傲风打断思绪,长孙长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遂脱口而出胡诌了两句。
人比亭子好看?一个活人,一个死物,这也能比?
一旁的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默默抬手擦了擦额的冷汗,他们的姐姐,今儿是吃错药了不成?
反观北傲风,他听到长孙长卿这话儿,面瞧着倒是没甚反应,但那眼中微微闪过的晶亮,却是悄悄透露出他听到此话后儿的心情,确实是很愉悦的!
“高沐已派人快马加鞭呈了文书与朕,大致情况朕已了解。这日后之事,你若想查,便放手去查吧!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朕便是!朕会让暗影协助你的!”
北傲风突地开口,语气清冷却透着柔和,除却长孙长卿本人,其余几人皆是心头一震:皇对眼前的少女,还真是好,传言中手段毒辣的北辰国皇帝,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那……就谢谢皇啦!”
长孙长卿嬉笑着朝他作揖道,完全没个正形儿。见状,北傲风撇过头,端起桌的酒水,送入口中,轻轻抿了抿,那扬的唇角,是难掩的欢喜。
“皇身子不适,就不要喝酒了!”
长孙长卿见他喝了口酒水,忙去抢了下来,而后吩咐齐公公给北傲风了些清淡的茶水。
北傲风望着她塞入他手心的茶杯,呆愣了许久。他活了二十几年,人生第二次有了被人关心的暖意,真好!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就是眼前的少女去凉州之前,给他做的那顿膳食,清淡的牛肉汤面、甜糯的小米粥。她走后,他也曾让御膳房做过同样的膳食,却都不是她做的味道。
“皇,您怎么就吃了一口?”
一顿晚膳,北傲风只挑了一口寡淡的青菜嚼了嚼,满桌子的菜,他再没动第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