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强坚毅的当朝刑部晏大人因他一句落泪,这样巨大的冲击力让宋清持都有些茫然无措,心内溃堤,他并不是,他只是想告诉苏萌,这十数年,他也一直惦念着苏萌,不是只有苏萌一个人思念他。
可似乎苏萌把这句话当作了他们之间的休止符,当作前尘过往的一个终结,当作了顾昔窈对儿时兄弟最后最终的道别,当作了一刀两断,形同陌路,当作了他们今生的分离……
他并不是,虽然一开始,他曾有此打算,他做他的宋清持,苏萌做他的晏鹤雩,江湖庙堂各安天命。
可是真见了苏萌,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铺天漫地肆虐,十数年陪伴的光阴在脑海里一幕一幕挥之不散,苏萌几乎就是他前生存在的唯一印证,他真的曾经,曾经作为顾昔窈这个人活过,有一个生死至交苏萌,是他对于这个尘世最后的一丝留恋。
苏萌是否以为听出了他的本意,听出了决绝之意,听出了不复相见……
不是这样的。宋清持盖住脸,他眉间的火焰似是突然烧着一般,透着妖异
顾昔窈,从来不会让苏萌难过,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那一场罹难,他们本可以相伴至终,成就他们少年的理想,各自建树,各自成家立业,各自有了儿孙满堂,却一同经历人生每一步历程。
可宋清持,连苏萌想见一见旧时昔窈都做不到,因为他已经忘记曾经的顾昔窈是什么样子……
他是宋清持,道门之人。
一大清早苏萌便不在了,带着褚琳琅回了刑部,宋清持在宅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白前抱着星琰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
宋清持把他们两放到结冰的池塘上,凭空变成了木板放两人上去,背着身拉着白前的手在冰上滑,一圈又一圈。
两个孩子兴奋不已的大喊大叫,宋清持回身瞧着他们纯洁的笑脸,小孩子的内心深处就是这么单纯,而现在的他们无论如何找不回简单。
褚琳琅疼到身不能移咬破了嘴唇从马车上移下来,他终于理解道长说得生不如死的感觉,那层荧光消散之后,褚琳琅疼得想自戕。
苏萌伸过手扶住他,褚琳琅颤巍巍地握住了苏萌的手臂“谢…谢。”说两个字都用尽了全身之力。
参展看到连忙过来“大人怎么来了。”
“嗯,烦劳被他进去。”
参展蹲下身“褚大人这是怎么了。”
“稍后再说。”苏萌扶着褚琳琅俯在参展背上,已经神志恍惚了。
褚琳琅一直住在刑部死牢里,尚书大人给他安排了个能见到阳光通风良好的地方,一个好仵作太难能可贵了,尤其褚琳琅精通医理药理还有穴位人体结构,若非这张脸之故,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刑部近年来断案屡屡出奇,其中褚琳琅立下汗马功劳。
参展将褚琳琅放下,褚琳琅已陷入了昏迷。
“你先退下吧。”苏萌吩咐,坐在床头揭开血淋淋的布条,苏萌打水净了手,用羽毛给褚琳琅血肉模糊的脸一点点上着宋清持给的药。
苏萌收走布条,背手出了死牢,对于并肩多年这个的朋友,苏萌心中也不全然是平静的,他自案上找到褚琳琅的户籍册。
褚琳琅非帝京人士,乃地方刑部破获案情时,押解犯人进京的随行仵作,据闻还是主动请缨协助破案。
案情核验时,招他前来问话,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能做到客观分析,逻辑严谨,且为人朝气蓬勃,尚书爱才心切上告朝廷,便执意留下了褚琳琅在刑部。
褚琳琅尸检总是引得众人争先恐后旁观,不是太着急的时候,褚琳琅会一边检验一边跟他们讲这样的刀口形状为何所伤,血的凝固程度推测的死亡时间等等。
褚琳琅虽年轻但在仵作这个圈里威望却高,皆因博学多才,涉猎颇广,尚书屡屡叹息说褚琳琅若非容貌有异,怎可止步于此荒废才识。
因酷爱读书下棋和苏萌相熟,他不大方便出门,便总托苏萌找些书籍给他,有时他遇到了解不开的跟节会跑来找苏萌推演,做事热情极高,越难越兴奋。是苏萌帝京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虽然性格相去甚远,却很难得能聊到一处。因苏萌并不惧他的脸,所以褚琳琅唯一的串门就是去苏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