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神使大人,贺成章自生下来,便是个残智,寻常人懂得的道理,他总是要慢好几步才晓得。
奴家知道他无法得神使大人的宽恕,但请允许奴家为两位神官大人作些补偿。”
说完,张姨娘跪在地将一沓字据文书全都放到了书桌。
“这是贺府所有的家产了,不能洗清贺成章的罪孽,也请代为告慰两位神官俗世的家人。
大人要如何惩治贺成章,都是他该受的,奴家决不会多言一句。
但大人,求您念在他是个残智的份,不要将他赶出神庙。
奴家求求您了!”
贺夫人说完,便朝神使大人连连磕起头来。
姨娘和尧光也跟着照做。
“夫人不必如此。”神使大人终于说话了。
他看也未看那堆东西,而是从椅子起身,走到贺夫人面前,亲自将人给扶了起来。
“还记得初次贵府做客,某见着令郎,便觉得格外亲近。后来才知道,他的到来,竟和神庙有着莫大的渊源。
某观他天生残智,但仍有一颗至纯至朴之心,便起了收他进神庙,进行教导的想法。
原本,他私自外出已经犯了戒律。派人将他捉回,也是戒律使然。
当然,某也不是不近人情,知道贺府糟了大灾,就算要责罚于他,也不过是一顿鞭子的事情,皮肉之苦免不了,但也并不是毫无回旋的余地。
可是,他为何要执意胡闹呢?”
贺夫人和众人一听,皆知道,神使大人终究是生气的。
“虽说一入神庙,便于俗世绝缘,但你我皆知,这世人无论身份怎样,谁又不是人生父母养?
如今,令郎因为言行莽撞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某这里倒是不难开脱,但两位冤死的神官,他们的家人该如何做想?
还有,逝者乃某座下弟子,同门之间亦有多年情谊,令郎即使在某这里被揭过,他又如何在神庙安然自处?”
“奴家……”
贺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神使大人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好意,可是,玉哥儿不能就这儿被神庙赶出去,再接受官府的定罪!
哪怕她猜得到玉哥儿其实应该是手误,应该是无心之过。
可是,一旦被神庙驱逐,一旦变成了一个普通百姓,他们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整个和罗县的人都是巫神的子民,哪怕县衙终是将他判成无罪,而愤怒的信众也会出于对神庙的尊崇而将玉哥儿弄死!
她现在倒是有能力护他周全,可她入了土,该怎么办?
信仰从来都是最狂热不过的事,她根本无法想象,一再被压制、无法渲泄的愤怒一旦爆发了,会是如何惊天动地!
灭顶的绝望将贺夫人牢牢地笼罩起来,她抬眼看了看神使大人,终是下定了决定:
“神使大人,那,就让奴家来吧。”
说完,贺夫人不等众人反应,突然起身朝无外跑去。
尧光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追了出去。
可是,晚了!
心意已决的贺夫人,突然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力道,闷声撞在了外面的石壁。
“夫人!”
“姐姐!”
尧光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两眼无神地看着姨娘们冲过去,抱起已经血肉模糊的脑袋嚎啕大哭。
“姐姐,姐姐,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叫玉哥儿怎么办,叫我们怎么办?”
“姐姐,您怎么这么傻!”
“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