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眼睛又刺又痛。
她咽下喉间的液体,努力看清了自己的右手臂,上面斑斑点点的黑红色印迹正腐蚀着她的皮肤,侵吞着她体内的灵液,破损处灵气飞快地溢散着。
又是一阵刺痛,喉咙里涌上一股腥液,巫长命没忍住喷了出来,落到地上的却不是灵液,而是鲜红色的血液。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脖颈,符咒的纹路在指腹下清晰地跳动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蔓延。
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难看。
巫族血脉杀不得,她又杀了一个。
可到现在她也没明白,为什么她压制神誓后会生出人血。
她是灵体化形,一身都是灵气,怎么会有人的血肉?
这次神罚来势汹汹,她几乎压制不住,忍住疼痛回到紫金华硕,照镜子的时候她却发现咒文已经爬满了她半张脸,不仅如此,她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不清了。
神罚压不住了!
也许再过一会儿,她又要变成个瞎子,只怕这次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按理说她如今神力衰减,当初立下的神誓能不能维持羁绊都难说,神罚怎么会越来越重?
神的力量越大,神罚的效力才越强,可她现在的力量甚至比不过她诞生之初,着实不应该。
除非……
她的神力没有消失,而是被窃取了!
谁能窃取她的神力?巫长命的视线落到黑斑遍布的手臂上,那些黑斑还在缓慢地扩散着。
能吞噬灵气还能夺取神力,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神会。
难怪她做的巫牌能被神会利用,难怪。
巫长命一阵心惊,她从没把神会放在眼里过,哪怕嘴上说着要灭神会,行动上也有些迟缓。
人能与神抗衡吗?
不能,哪怕神将陨落,人也不可能与神比肩。
她也是这样想的,虽然知道自己即将消逝,可她的一瞬便是凡人的一生,她从没有感受过时间的迫切,更不觉得神会能威胁到她。
她一直以为,神会就是一群走了邪路的坏孩子聚在一起,想要灭掉其他的孩子,让自己活得更久。
只要她出手,神会一定会溃败。
她一直在等鱼上钩,可是等到自己旧伤添新伤,却陡然发现,她以为的不足为惧的小孩子早就举起了铡刀,甚至已经将刀放到了她颈侧。
因为脸上的咒文,巫长命几天都没敢出门。
黑洞洞的眼睛倒是可以戴个墨镜遮住,手臂上的斑点穿个长袖也能挡一挡,可是这半张脸的咒文,她就没办法了。
她虽然没有多爱容颜之美,却极其在意自己的形象,这样出去,显然有损她的风姿。
连着好几天,沈长明都没见到她,怕她又被什么组织抓走,这天晚上下班回家,他就顺便上了十七楼。
按了门铃没动静,沈长明眉头一皱,拿了钥匙开门。
巫长命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她不想这副模样被人看见,想了想还是装作没听到。门铃声停了,原以为外面的人放弃了,哪想到他居然有钥匙!
许是太过惊愕,她都没能及时阻拦,沈长明轻轻松松就推开门,一眼看到了她。
大晚上的,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巫长命瞎了眼家里又没开灯,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就脸和头发白得能看进眼里,这么恍惚一看,还以为见了鬼。
“你的脸……”沈长明吓了一跳,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疑惑地问,“你脸上贴了什么?”
“贴了膏药。”巫长命冷哼了一声,质问起来,“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沈长明感觉手里的钥匙有些烫人,他咳了一声,道:“多的钥匙,我之前忘了,今天就是打算给你送来的。”
“给我吧。”巫长命伸了手道。
沈长明将钥匙放到她手上,皱眉道:“你刚睡醒?怎么不开灯?”
巫长命缓了语气:“没注意天黑了。”
“你……好些了吗?”沈长明还惦记着上次她手臂受伤的事,“要是难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巫长命一手扶着门,“你回去吧。”
“等等!”沈长明突然迈了一条腿进来,伸长手臂在墙边一模,灯光忽地亮起,照得巫长命无所遁形。
她能感受到灯光的存在,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你的眼睛又看不见了?”沈长明看清了她的脸,顿时拧起了两条长眉,“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