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听见金桂句句挟制着儿子,百般恶赖的样子,十分可恨。无奈儿子偏不硬气,已是被她挟制软惯了。
如今又勾搭上了丫头,被她霸占了去,他自己反要占温柔让夫之礼。这魇魔法究竟不知谁作的,实是俗语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正是公婆难断床帏事了。
因此无法,只得赌气喝骂薛蟠:“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
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她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即刻叫人牙子来卖了她,你就心净了。”
着,命香菱“收拾了东西,跟我来”,一面叫人:“去!快叫个人牙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肉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
薛蟠见母亲动了气,早也低下头了。金桂听了这话,便隔着窗子往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卖人,不必着一个、扯着一个的。
我们很是那吃醋拈酸、容不下饶不成?怎么拔出肉中刺,眼中钉?是谁的钉,谁的刺?但凡多嫌着她,也不肯把我的丫头也收在房里了。”
薛姨妈听,气得身战气咽,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这里话,媳妇隔着窗子拌嘴。亏你是旧家人家的女儿!满嘴里大呼喊,的是些什么!”
薛蟠急得跺脚:“罢哟,罢哟!看人听见笑话。”
金桂意谓一不作,二不休,越发发泼喊起来了,:“我不怕人笑话!你的老婆治我害我,我倒怕人笑话了?
再不然,留下她,就卖了我!谁还不知道你薛家有钱,行动拿钱垫人,又有好亲戚,挟制着别人。你不趁早施为,还等什么?
嫌我不好,谁叫你们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们家作什么去了!这会子人也来了,金的银的也赔了,略有个眼睛鼻子的也霸占去了,该挤发我了!”
一面哭喊,一面滚揉,自己拍打。薛蟠急得又不好,劝又不好,打又不好,央告又不好,只是出入咳声叹气,抱怨运气不好。
当下薛姨妈早被薛宝钗劝进去了,只命人来卖香菱。宝钗笑道:“咱们家从来只知买人,并不知卖人之。妈可是气胡涂了,倘或叫人听见,岂不笑话。哥哥、嫂子嫌她不好,留着我使唤,我正也没人使呢。”
薛姨妈道:“留着她还是淘气,不如打发了她倒干净。”宝钗笑道:“她跟着我也是一样,横竖不叫她到前头去。从此断绝了他那里,也如卖了一般。”
香菱早已跑到薛姨妈跟前痛哭哀求,只不愿出去,情愿跟着姑娘,薛姨妈也只得罢了。
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