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一面便进去卸妆安歇。至四更时,贾珍方散,往佩凤房里去了。
次日起来,就有人回:“西瓜、月饼都全了,只待分派送人。”
贾珍吩咐佩凤道:“你请你奶奶看着送罢,我还有别的事呢。”
佩凤答应去了,回了尤氏,尤氏只得一一分派遣人送去。一时,佩凤又来:“爷问奶奶,今儿出门不出?咱们是孝家,明儿十五过不得节,今儿晚上倒好,可以大家应个景儿,吃些瓜饼酒。”
尤氏道:“我倒不愿出门呢。那边珠大奶奶又病了,凤丫头又睡倒了,我再不过去,越发没个人了。况且又不得闲,应什么景儿!”
佩凤道:“爷了,今儿已辞了众人,直等十六才来呢,好歹定要请奶奶吃酒的。”
尤氏笑道:“请我,我没的还席。”佩凤笑着去了,一时,又来笑道:“爷,连晚饭也请奶奶吃,好歹早些回来,叫我跟了奶奶去呢。”
尤氏道:“这样,早饭吃什么?快些吃了,我好走。”佩凤道:“爷早饭在外头吃,请奶奶自己吃罢。”
尤氏问道:“今日外头有谁?”佩凤道:“听见外头有两个南京新来的,倒不知是谁。”
话之间,贾蓉之妻也梳妆了来见过。少时,摆上饭来,尤氏在上,贾蓉之妻在下相陪,婆媳二人吃毕饭。尤氏便换了衣服,仍过荣府来,至晚方回去。
果然贾珍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余者桌菜及果品之类,不可胜记,就在会芳园丛绿堂中,屏开孔雀,褥设芙蓉,带领妻子姬妾,先饭后酒,开怀赏月作乐。
将一更时分,真是风清月朗,上下如银。贾珍因要行令,尤氏便叫佩凤等四个人也都入席,下面一溜坐下,猜枚划拳,饮了一回。
贾珍有了几分酒,益发高兴,便命取了一竿紫竹箫来,命佩凤吹箫,文花唱曲,喉清嗓嫩,真令人魄醉魂飞。唱罢,复又行令。
那将有三更时分,贾珍酒已八分。大家正添衣饮茶,换盏更酌之际,忽听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之声。
大家明明听见,都悚然疑畏起来。贾珍忙厉声叱咤,问:“谁在那里?”连问几声,没有人答应。
尤氏道:“必是墙外边家里人,也未可知。”贾珍道:“胡!这墙四面皆无下饶房子,况且那边又紧靠着祠堂,焉得有人!”
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恍惚闻得祠堂内扇开阖之声。
只觉得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凉飒起来,月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
众人都觉毛发倒竖。贾珍酒已醒了一半,只比别人撑持得住些,心下也十分疑畏,便大没兴头起来。勉强又坐了一会子,就归房安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