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道:“你谢我,放你不值什么,只不知你谢我多少?况且口无凭,写一文契来。”
贾瑞道:“这如何落纸呢?”
贾蔷道:“这也不妨,写一个赌钱输了外人帐目,借头家银若干两便罢。”
贾瑞道:“这也容易。只是此时无纸笔。”
贾蔷道:“这也容易。”
罢,翻身出来,纸笔现成,拿来命贾瑞写。
他两个作好作歹,只写了五十两银子,画了押。贾蔷收起来,然后撕罗贾蓉。
贾蓉先咬定牙不依,只:“明日告诉族中的人,评评理。”
贾瑞急的至于叩头。贾蔷作好作歹的,也写了一张五十两欠契才罢。
贾蔷又道:“如今要放你,我就担着不是。老太太那边的门早已关了,老爷正在厅上看南京的东西,那一条路定难过去。如今只好走后门。
若这一走,倘或遇见了人,连我也完了。等我先去哨探哨探,再来领你。这屋里你还藏不得,少刻就来堆东西。等我寻个地方。”
毕,拉着贾瑞,仍息疗,出至院外,摸着大台阶底下,道:“这窝儿里好,你只蹲着,别哼一声,等我们来再动。”
毕,二人去了。
贾瑞此时身不由己,只得蹲在那里。心下正盘算,只听头顶上一声响,骨拉拉一净桶尿粪从上面直泼下来,可巧浇了他一头一身。
贾瑞掌不住“嗳哟”了一声,忙又掩住口,不敢声张,满头满脸浑身皆是尿屎,冰冷打颤。
只见贾蔷跑来,桨快走,快走”。
贾瑞如得了命,三脚两步从后门跑到家里,已三更,只得叫门。
开门人见他这般景况,问是怎的。少不得扯谎,黑了,失脚掉在毛厕里了。
一面到了自己房中,更衣洗濯。
心下方想到是凤姐顽他,因此发了一回恨再想想那凤姐的模样儿,又恨不得一时搂在怀内。一夜竟不曾合眼。自此满心想凤姐,只不敢往荣府去了。
贾蓉两个常常的来索银子,他又怕祖父知道,正是相思尚且难禁,更又添了债务日间功课又紧
他二十来岁人,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儿告了消乏”等事更兼两回冻恼奔波
因此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病。
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棉,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
于是不能支持,一头跌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胡话,惊怖异常。
百般请医疗治,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
倏忽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代儒也着了忙,各处请医疗治,皆不见效。
因后来吃独参汤,代儒如何有这力量,只得往荣府来寻。王夫人命凤姐秤二两给他。
凤姐回:“前儿新近都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
王夫壤:“就是咱们这边没了,你打发个人往你婆婆那边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府里再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
凤姐听了,也不遣人去寻,只得将些渣末泡须凑了几钱,命人送去,只太太送来的,再也没了。
然后回王夫人,只都寻了来,共凑了有二两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