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毕,又吩咐办斋。
三藏启手道:“老菩萨,高姓?贵地是甚地名?”
妇壤:“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与丈夫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
夫妻们命里无子,止生了三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妇居孀,今岁服满。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亲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
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师徒四众。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三藏闻言,推聋妆哑,瞑目宁心,寂然不答。
那妇壤:“舍下有水田三百余顷,旱田三百余顷,山场果木三百余顷黄水牛有一千余只,况骡马成群,猪羊无数。
东南西北,庄堡草场,共有六七十处。家下有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十来年穿不着的绫罗一生有使不着的金银,胜强似那锦帐藏春,甚么金钗两校
你师徒们若肯回心转意,招赘在寒家,自自在在,享用荣华,却不强如往西劳碌?”
那三藏也只是如痴如蠢,默默无言。
那妇壤:“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故夫比我年大三岁,我今年四十五岁。大女儿名真真,今年二十岁
次女名爱爱,今年十八岁三女名怜怜,今年十六岁,俱不曾许配人家。
虽是妇人丑陋,却幸女俱有几分颜色,女工针指,无所不会。
因是先夫无子,即把他们当儿子看养,时也曾教他读些儒书,也都晓得些吟诗作对。虽然居住山庄,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类,料想也配得过列位长老,若肯放开怀抱,长发留头,与舍下做个家长,穿绫着锦,胜强如那瓦钵缁衣,雪鞋云笠!”
三藏坐在上面,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虾蟆,只是呆呆挣挣,翻白眼儿打仰。
那妇人笑道:“出家人有何好处?”
三藏道:“女菩萨,你在家人,却有何好处?”
那妇壤:“长老请坐,等我把在家人好处与你听。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春裁方胜着新罗,夏换轻纱赏绿荷秋有新香糯酒,冬来暖阁醉颜酡。
四时受用般般有,八节珍羞件件多衬锦铺绫花烛夜,强如行脚礼弥陀。”
三藏道:“女菩萨,你在家人享荣华,受富贵,有可穿,有可吃,儿女团圆,果然是好。但不知我出家的人,也有一段好处。
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出家立志本非常,推倒从前恩爱堂。外物不生闲口舌,身中自有好阴阳。
功完行满朝金阙,见性明心返故乡。胜似在家贪血食,老来坠落臭皮囊。”
那妇人闻言大怒道:“这泼和尚无礼!我若不看你东土远来,就该叱出。我倒是个真心实意,要把家缘招赘汝等,你倒反将言语伤我。
你就是受了戒,发了愿,永不还俗,好道你手下人,我家也招得一个。你怎么这般执法?”
三藏见他发怒,只得者者谦谦叫道:“悟空,你在这里罢。”
悟空道:“我从儿不晓得干那般事。”
那妇人见他们推辞不肯,急抽身转进屏风,颇把腰门关上。
师徒们撇在外面,茶饭全无,再没人出。
悟空道:“师父,要不我们离开吧”
三藏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师徒两人便收拾了行李,离开了这里。
当晚,就宿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