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猴子提了篮儿,一直望紫石街走来,径奔入茶坊里去,却好正见王婆坐在凳儿上绩绪。
郓哥把篮儿放下,看着王婆道:“干娘拜揖。”
那婆子问道:“郓哥,你来这里做甚么!”
郓哥道:“要寻大官人,赚三五十钱,养活老爹。”
婆子道:“甚么大官人?”
郓哥道:“干娘情知是那个,便只是他那个。”
婆子道:“便是大官人,也有个姓名?”
郓哥道:“便是两个字的。”
婆子道:“甚么两个字的?”
郓哥道:“干娘只是要作耍。我要和西门大官人句话。”
望里面便走。那婆子一把揪住道:“猴子,那里去?人家屋里,各有内外。”
郓哥道:“我去房里便寻出来。”
王婆道:“含鸟猢狲,我屋里那得甚么西门大官人!”
郓哥道:“干娘,不要独吃自呵,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甚么不理会得!”
婆子便骂道:“你那猢狲,理会得甚么!”
郓哥道:“你正是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半点儿也没得落地。直要我出来,只怕卖炊饼的哥哥发作。”
那婆子吃他这两句道着他真病,心中大怒,喝道:“含鸟猢狲,也来老娘屋里放屁辣臊!”
郓哥道:“我是猢狲,你是马泊六!”
那婆子揪住郓哥,凿上两个栗暴。
郓哥叫道:“做甚么便打我!”
婆子骂道:“贼猢狲,高则声,大耳刮子打出你去!”
郓哥道:“老咬虫,没事得便打我!”
这婆子一头叉,一头大栗暴凿,直打出街上去,雪梨篮儿也丢出去。
那篮雪梨四分五落,滚了开去。
这猴子打那虔婆不过,一头骂,一头哭,一头走,一头街上拾梨儿,指着那王婆茶坊里骂道:“老咬虫,我教你不要慌!我不去与他,不做出来不信!”
提了篮儿,径奔去寻这个人。
话当下郓哥被王婆打了这几下,心中没出气处,提了雪梨篮儿,一径奔来街上,直来寻武大郎。
转了两条街,只见武大挑着炊饼担儿,正从那条街上来。
郓哥见了,立住了脚,看着武大道:“这几时不见你,怎么吃得肥了?”
武大歇下担儿道:“我只是这般模样,有甚么吃得肥处?”
郓哥道:“我前日要籴些麦稃,一地里没籴处,人都道你屋里樱”
武大道:“我屋里又不养鹅鸭,那里有这麦稃?”
郓哥道:“你没麦稃,怎地栈得肥地,便颠倒提起你来,也不妨,煮你在锅里也没气。”
武大道:“含鸟猢狲,倒骂得我好!我的老婆又不偷汉子,我如何是鸭?”
郓哥道:“你老婆不偷汉子,只偷子汉。”
武大扯住郓哥道:“还我主来!”
郓哥道:“我笑你只会扯我,却不咬下他左边的来。”
武大道:“好兄弟,你对我是兀谁,我把十个炊饼送你。”
郓哥:“炊饼不济事。你只做个主人,请我吃三杯,我便与你。”
武大道:“你会吃酒?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