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答道:“官人不要见责。”
那人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喏道:“人不敢。”
那一双眼,却只在潘金莲身上,临动身,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
潘金莲自收了帘子叉竿归去,掩上大门,等武大归来。
再那人姓甚名谁?那里居住?
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
从也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事过钱,排陷官吏。
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
那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
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不多时,只见那西门庆一转踅入王婆茶坊里来,便去里边水帘下坐了。
王婆笑道:“大官人却才唱得好个大肥喏!”
西门庆也笑道:“干娘,你且来,我问你,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老?”
王婆道:“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问他怎地?”
西门庆道:“我和你正话,休要取笑。”
王婆道:“大官人怎么不认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
西门庆道:“莫非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
王婆摇手道:“不是。若是他的,正是一对儿。大官人再猜。”
西门庆道:“可是银担子李二的老婆?”
王婆摇头道:“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
西门庆道:“倒敢是花胳膊陆乙的妻子?”
王婆大笑道:“不是,若他的时,也又是好一对儿。大官人再猜一猜。”
西门庆道:“干娘,我其实猜不着。”
王婆哈哈笑道:“好教大官让知了笑一声。他的盖老,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
西门庆跌脚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
王婆道:“正是他。”
西门庆听了,叫起苦来道:“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
王婆道:“便是这般苦事。自古道: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月下老偏生要是这般配合!”
西门庆道:“王干娘,我少你多少茶钱?”
王婆道:“不多,由他歇些时却算。”
西门庆又道:“你儿子跟谁出去?”
王婆道:“不得。跟一个客人淮上去,至今不归,又不知死活。”
西门庆道:“却不叫他跟我?”
王婆笑道:“若得大官人抬举他,十分之好。”
西门庆道:“等他归来,却再计较。”
再了几句闲话,相谢起身去了。
约莫未及两个时辰,又踅将来王婆店门口帘边坐地,朝着武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