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要听你的意思。”嬴政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有一丝不笃定的紧张。
昌平君的才智绝非常人能比,如今嬴政的人是阻断了春申君与昌平君的交流,可那不代表昌平君就没有回楚的心思。只要他的心不在秦国,即便把他困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所以嬴政要的是他的真心。
昌平君难得地长叹一气,说道:“楚国的政局实在太过混乱,如今有春申君支持,或许我确有能耐与那些豺狼虎豹抗衡一阵,但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回楚,妻儿的性命便要悬在他人手,我不愿如此。”
“这是你的真心话?”嬴政问道。
“千真万确,着实不假。”昌平君认真地看着嬴政说道,“大王不必急着确认臣的忠心。臣给你一个提议,你听听合不合理便是。”
“什么提议?”
昌平君眯眼笑了起来:“听闻不久之前大王将郑国召回咸阳,责问其韩国奸细的身份一事,事后又让他去继续修渠了。”
“不错。”
“不过众人都以为这不是大王的决定,他们以为大王的本意是要杀了郑国。所以大王,你是不是想开始削弱吕相的权力了?”
“不愧是你。”能将表象与他的动机联系起来,嬴政对他的认可又多了几分。
“那大王便是想先借着郑国修渠这件事打个噱头,接下来便是发布一道召令,驱逐其他六国混迹于大秦的宾客,以此达到牵制吕相的目的。”昌平君仿佛一个设局人一般,将嬴政的谋划悉数说了出来。
众所周知,吕不韦效仿前朝孟尝君,广揽六国门客,如果嬴政真的下令驱逐咸阳境内的六国门客,无疑是对吕不韦的致命打击,要知道在朝在野,吕不韦能有如此多的建树并非他一人之功,更有府内千余食客为其运筹谋划的原因。
“可随之而来的会是一个十分不利于大秦的局面。如今是可以削弱相国的门庭,但日后大王及冠亲政想一展宏图,一定离不开各国能人异世的帮助。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个时候,这道逐客令便很难撤回了。”昌平君逐步分析着这样做的利害关系,倒没有分毫急色。
嬴政皱眉,坦诚说道:“这也是寡人至今为止仍未下逐客令的原因。”
“一年前吕相以礼官骤亡之说阻挠大王亲政,依大王的性子,应该会大发雷霆,杀几个人泄愤才是。可大王你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很是淡然,这就让臣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昌平君说出这番揣摩君意的话,属实有些无礼,不过他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嬴政自然是乐见其成。
“臣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因为大王早已做好了对付吕相的准备,不过中途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便打算就此收手。这说明大王在那时候就有了与吕相抗衡的能力,所以才会淡然如斯。如果说大王在吕府内没有内应,应该做不到如此笃定吧?”
“接着说。”
“这个内应一定是吕相身边位高之人,自然对吕府的门客十分熟悉。可以让他暗中找好一人,时候差不多了,便反驳大王的召令,如此一来便什么事都解决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嬴政展颜:“你真是帮了寡人的大忙。”
“诶——大王属实折煞臣了。帮大王便是帮臣自己,毕竟大王许了臣相国之位,日后臣便要替吕相操心朝野的事情,不为自己多加谋划怎么行。”
嬴政走后,昌平从袖中拿出一个刻有楚国纹饰的密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片刻后,他直接将密简放入了火炉之中,期间未曾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