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扎马步绕口令的时候，程苔有些恍惚。她戴着厚厚的口罩看着体育馆旁边的树。过去了这么久，树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变。那个时候的程苔，站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当时的她没想过什么女主角大红大紫，好像这就是一份功课。

这时一阵尖叫声打破安静，原来有个女生晕倒。她一看就知道，八成又是减肥节食闹的。果然不出所料，程苔从美食城打包了一份酸辣粉，女生没几分钟就吃完了。

“你看你瘦的，就这样还不吃饭。多吃点，最起码能好好上课。不吃东西，哪里是减肥，修仙都不是这样的。”程苔拍着被子，微微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好像开始理解当初杜老师的心。

“老师，疼吗？”女生吸了下鼻子，突然开口。

程苔有些意外，发现女生正在看着自己的手腕。这两的复健已经开始进行运动项目，程苔的手腕总是莫名抽筋，有时候连水杯都拿不起来，吴叶叶给她找了膏药，让她放松。

“不疼了，贴个膏药而已，哪里还会疼。”程苔笑笑，“快吃，还有课。”

程苔等着教务处的召唤，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一周了还是没有人找她。程苔倒是先坐不住，自己跑到教务处，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我又闯祸了，院里不会放过我的。”

对面的女老师头也没抬一下，：“正忙着呢，没事别来捣乱。”

课前正当程苔在那里摆弄多媒体的时候，下面有学生问她：”老师，弄不好我们课就别上了呗，反正台词不好又没什么？”

不知怎么地，程苔忽然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挺直了身子，拍拍衣服前面沾到的灰尘，一字一句，认真地：“台词是一个演员表演重要的东西之一，你连台词都不好，怎么能自己是个演员呢？”

“可现在火的演员好多都不是用原音啊，就那样还不是有好多人他们演技好，台词得差一点影响什么呢？”

“连台词都不好的演员还能火遍大江南北，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但我不希望变成你们的悲哀，演员的台词都过不了关，简直就是笑话。如果你们只在乎火不火，红不红，那我只能，你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大三之前不能拍戏，等你们可以拍戏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跑到了你们前面。这样看来，你们又何必在这里耗时间，赶紧出去，可别耽误自己了。”

程苔耸耸肩，她觉得堵着嗓子眼的东西似乎消失了。教室里一片安静，程苔看见洛溪梨在门外往里张望，她赶紧打开开始上课。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容易多了。”一下课，洛溪梨像往常那样追问。

程苔想起自己刚才在教室里的那顿冷嘲热讽，擦擦额头上的汗，因为心虚声音都弱了下去，勉强着：“还校”边程苔边在心里盘算，如果被投诉，她要不要自己先走人，这样才不会拖累洛溪梨。

下一次要去上课的时候，程苔实在也不想出门，巴不得这一刻彗星撞地球，大家一起毁灭了拉倒。但她还是上了洛溪梨的车。

“台词好的标准是什么？”她刚放下包下面就有学生问她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想好了，一直在等着她来。

程苔知道学生们是不好打发的，与其想着躲，倒不如直面回答他们提出来的问题。程苔把包放在讲台上，像之前一样开多媒体，语气平静：“标准就是，观众不会觉得你是在台词。”

“有没有具体的例子啊？”

程苔笑笑，开玩笑：“就像你们做学生的，不会像这样大声对老师话一样，这样一看就知道是在热血偶像剧里。”

学生们也跟着程苔的回答笑起来。程苔打了个响指，“来吧，今我们来做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程苔带着班上的同学分析人物的大段独白。刚开始还好，但是课上着上着程苔就感觉到了下面学生的无聊。其实别学生，就连程苔自己都觉得无聊。谁不想直接就在摄像机前表演，在这里研究一大段一大段对白真的是没有意思。

她临时改变了思路，让学生们每个人找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影视人物形象，挨个上来分析他们的台词。

“大家把选的台词片段分析透彻些，包括分析节奏感，段落感，重音，细节都不要放过。”

程苔的提议一出，课堂上立马热闹起来，学生们交头接耳，想要好好地表现自己。程苔倒是不上心，无精打采地站着，她没怀孕也没有受伤，要是坐下来被巡视的老教师看见，恐怕洛溪梨也脱不了干系。

从第一个学生上台开始，程苔就来了精神。这段时间以来，她忍气吞声，不管学生们在下面闹出什么来，她都是一笑而过。

其实程苔不怕事，但她怕拖累洛溪梨。

现在专业的机会来了。

每一个学生分析结束，程苔鼓完掌以后都会一句“我来两句”。她眼睛里曾经的光芒似乎又被点燃。

程苔详细地分析每一个学生选出来的人物台词，从他们表现的肢体，到语气，连脸上一闪而过的微表情都不放过，得头头是道，台下的学生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或许都没有想到，这个每灰溜溜来给他们上课的过气女演员，其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经常有人批评程苔的演技，但是没有几个人指出过她的台词问题。程苔念台词稳，记台词快是圈内知名的，每次在剧组导演来讲戏，几乎只有程苔一个人手里不拿本。

程苔越点评越来劲。她仿佛又回到了拍戏的时候，不管是跟着导演和老演员讨经验，还是自己在一旁背台词，哪怕是刚入行的时候跟着别的群演去拿盒饭，这些鲜活的记忆重新浮上心头，一点一点注入她心里那个空白的地方。

将近下课时间，依然有多半个班的学生没有分析，他们只能等到下周。但是大家还在兴头上，抓着程苔问自己的选材行不校

“你今课上得怎么样啊？”每次下课，洛溪梨都要问一句。

程苔一般只是点点头，要么”挺好的”就是“还斜。

但是今的程苔一反常态，脸颊红通通地，声音轻快了不少，但是两句就会清嗓子，很是骄傲地向洛溪梨显摆：“原来我做老师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