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做什么都是笑点。
程苔在洛老师家的电视上看到了这部剧。明明才过去三四年,但她只觉得好像过去了一辈子。她自己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演戏的料。
洛老师放下水果,拿起遥控器,笑着:“看这个做什么,谁刚开始能演得好啊。”
程苔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有些恍惚,:“洛老师,那些老师的是对的,我不是演戏的料,我考进表演系也是凑巧,我能拿奖不过是走运替公司多赚零钱,现在我就算还在公司,也就是被下架的货品,因为没有价值了。”
“怎么能这样,当时你考进表演系是凭真本事,怎么能这样否定自己呢?”洛老师赶紧放下遥控器,轻轻地拍着程苔的后背,想要安慰她。
程苔轻笑一声,摇摇头,什么话都不出。如果当初她没有找回准考证,人生中没有戏曲系,也没有表演系,现在的她会在哪里呢,是会更幸福还是更辛苦。
出院后,程苔继续缩在俱乐部里,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按时做复健。可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有情绪,即使复健的疼痛刺穿她的身体,她也一声不吭。
程苔已经没有出俱乐部的大门了。即使出了,她最多也就是陪着段人行去看医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也没有见其他人。连段人行叫她去自己的工作室玩她都找各种理由拒绝。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白,她不知道怎么去填补它,直到她走进酒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程苔反而走进了心灵的另一种平静。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内心都没有什么感觉,没有难过,也没有期待。
灌下去的酒精则仿佛一把匕首,直接就戳中她的心脏,虽然痛,但又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程苔平时不怎么喜欢酒吧。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宿舍一帮人去玩,她坐了几分钟就觉得头疼。现在来得次数多了,她好像习惯了这里嘈杂。
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能听到每个人大声的叫声和笑声。生活里的一切不愉快和痛苦都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音浪埋没。
她坐在角落里,一瓶瓶地开酒,葡萄酒,威士忌,伏特加和啤酒,她不在意酒的种类,反正都可以带她去新的世界。
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围在她身边。没有人指责她,大家一起快乐着。在这里,没有人谩骂她,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程苔坐在角落里,举着酒杯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们。偶尔会想到自己拍戏时的种种场面。巨大的音乐声一点一点地割破这些回忆的长卷,一个又一个残破的布条纷纷落在地上,人们脚步匆匆地经过,没有人会留意地上有什么。曾经五彩的布条最后变成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碎片。
程苔笑了,闭上眼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正当她和一大群人摇骰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程苔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她还没喝下那杯酒,就被段人行一把提起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段人行扯到了酒吧外面的巷子里。
程苔还没话,左脸颊就挨了一耳光。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段人行,即使是时候在学校被笑是“拖油瓶”,段人行也只是默默地背着书包回家,看到也刚放学的程苔,还是笑嘻嘻地和她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卖部买家里大人不给吃的各种零食。
现在的段人行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似乎在死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半边脸火辣辣地冷。程苔也没有生气,一下子靠在墙上。
段人行脸上的愤怒立马消失,摸着程苔的后脑勺,不让她碰到脑袋,温柔地喊了声“妹妹”。
“二哥,我好辛苦。”程苔捂着脸,靠墙慢慢地蹲了下去,“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对我。那些爱我的人,转眼就看我笑话。讨厌我巴不得我去死的人,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段人行靠着墙蹲下来轻轻地拍着程苔的肩膀,“我也是的。”
程苔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的时候在少年宫的时候,等家长来接,两个人也是这样,从卖部买了零食,就在门口靠着墙吃。
为此程苔还老挨骂,因为裙子后面总是沾着石灰。
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墙,一言不发地看着路边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
“走吧,我送你回俱乐部。”不知道待了多久段人行才话,“不要这样折腾自己了。”
程苔回到家照镜子一看,左脸依旧红红地,甚至有些肿。脸上的妆容已经开始掉落一些,仿佛极了斑驳的老房子墙壁,随便一抠,都能掉落一大片漆,露出本来破旧的样子。
她从贩卖机里拿出一罐可乐,敷在左半边脸上。她一只手拿着可乐,另一只手给段人行打电话。
“二哥,我们都要开心地活下去。”程苔给自己鼓劲,也给段人行加油。
“二哥会尽力的。”
临睡前,她站在窗前,看着右腿膝盖处的火焰图案。膝盖处的伤口最终还是留了疤痕,长长的一条看起来有些吓人。看到疤痕,她总是陷入低落,最后她纹了一个火焰的图案遮住疤痕。
在夜光下,这团火焰显得有些平静。但火焰代表着是光明和重生。在熊熊的大火中,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将化为灰烬,迎来新的开始。
程苔也是如此。她是浴火重生的人,不会再畏惧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