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远刚刚到达分公司楼下,便被号称程一舟秘书的张帆带进了更衣室。换好一身商务西装后,又在张帆的引导下顺利到达了宴会厅。
宴会已经举行过半,人们出出进进的也是平常,所以程之远进入宴客厅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动静。倒是程一舟一开始就留意着入口处,等程之远一出现,他马上停止敬酒,走到程之远身边,把他带到了程家的主位桌。
这个时候,有心者才发现程之远的存在。能让固程集团未来接班人亲自迎接的年轻人,想必非富即贵。但是程之远满脸的书生气又让众人无法准确猜到他的身份。一时间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新来的年轻人的身份。
程之远自知理亏,在落座之前,先给所有的长辈打了一圈招呼。他能明显的感到程老爷子的怒气。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好逃避的。倒是他的父母满脸担忧的望着他,他朝他们笑了笑,半是致歉半是安慰。
“哎呀,总算等到之远了。学校开运动会,他负责的事情有点多。请假过来的的,太难得了!”,程一舟试图帮忙解释程之远迟到的原因。
“一舟,你作为分公司负责人,今天所有的客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忙你的去,这里不需要你”,程一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老爷子厉声打断道。
程一舟无奈的朝着程之远使了个眼色,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程之远报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的表情。哥俩在进行一阵眼神对话后,程一舟才端着酒杯去招呼来客。
一时间,程家餐桌上陷入沉寂。程玉竹明白自家的儿子这次确实捅了父亲的马蜂窝。但是爱子心切的他,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之远,一舟说你很早就出发了,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哼,能出什么事情。他都是个成年人了,能出什么事情。我看就是不想来!”,程老爷子不等程之远回复,顾自接话道,然后又对着程玉竹夫妇说道:“你们俩就是太过于溺爱他了。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一点我们程家人的样子?”
程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家里的人一向敬重他。再加上前几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家人更不敢当面惹他生气。程玉竹夫妇虽然有心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是这次确实是程之远做错了事情。程老爷子发脾气也是意料之中的。而且如果他们继续维护程之远的话,只怕会火上浇油。
程之远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父母的苦心,在桌子地下偷偷握紧了母亲的手,答道:“我很好,没事。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没有做到承诺的事情。爷爷,大伯,爸妈,我在这里,以茶带酒给你们赔罪!“,说完便起身要敬酒。
“男子汉大丈夫,要赔罪就好好赔。玉竹,把你的酒给你儿子。他也成年了,酒桌上的一些规矩也需要懂了!”,程老爷子一听程之远要“以茶代酒”,再次爆发。死盯着程玉竹,要他执行自己的命令。
没等着程玉竹为难,程之远自己把父亲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然后正视着爷爷的眼睛,说道:“爷爷,这件事情我确实做错了。赔罪也是应该的!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说完,便仰头把那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众人见状,都赶忙过来打圆场。程母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因为酒精而涨红的脸,赶忙给程之远夹了些菜,低声劝着让程之远垫垫肚子。
程老爷子看着程之远喝完酒略显狼狈的样子,轻声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亲孙子,但是商场上心疼只会误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日渐感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有心无力;自己的大儿子为了集团操劳了这么久,前几年的心脏病事件让他心有余悸。程一舟被紧急召回并委以重任,虽然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集团公司的核心管理层缺失问题,但是近几年来固程集团的飞速发展再次让他们程家阶梯领导人不足的状况显现出来。虽然自己家的两个儿子曾经建议过有些业务可以尝试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但是在他老旧的思想里面,外姓人终归都是靠不住的。为了避免程玉竹半路从商的事件重演,他从很早便动了培养程之远成为另外一个接班人的心思。
程玉竹和他的夫人都是性情比较温柔,略显软弱的人,想着他俩的孩子应该强硬不到哪里去。但是从程之远高中拒绝留学到大学拒绝报考商业,这个表面看似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孩子已经让他的接班人计划接二连三的碰了钉子。今天这么完美的曝光计划,也因为程之远的迟到而大打折扣,这样下去固程集团的商业版图拓展速度势必会因为接班人的缺少而受到影响。而这对于一辈子在商场厮杀习惯了的程旬来讲,绝对是不可以接受的。
所以当程之远刚坐下,没吃几口饭菜,程老爷子便发话了:“之远,既然知道错了,向我们这些家人道歉是应该的。但是除了我们,你去和你哥认识一下今天的来宾吧。玉竹,倒杯酒给你自己的儿子吧。今天就算是之远正式参与集团事务的第一天吧!”
程之远听完爷爷的这一番话,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望了一下满脸担忧的父母,然后缓缓的说道:“爷爷,我今天来之所以来参加开业典礼,一来是咱们家人都在,我当成家族聚餐;二来,二来是因为我不想我哥夹在中间难做。确实,我的一切都是程家给的。但是抱歉,我并没有打算接手固程集团任何业务。也希望您以后不用放心思在培养我商场能力方面了。”
程旬老爷子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当着程家大大小小那么多人的面,程之远竟然敢当面忤逆他,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瞬间顾不得自己的风度,站了起来,指着程之远的鼻子说道:“你小子给我滚!你对得起你身上穿的这身西服吗?你给我滚,马上!”
程之远毕竟是少年初成,被自己的爷爷这么叫骂,感到委屈的同时,又有隐隐的轻松。眼睛染了泪光,默默的站起身来,对着爷爷说:“爷爷,我又惹你生气了!你注意身体,我先走了!爸妈,大伯,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等程一舟发现程之远站起身来离开,急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程之远走的干脆,决绝,留给众人一个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