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了!课时间到了!同学们,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课!”
学着幼时广播里所放的乐调,他嘻嘻哈哈地向前跑去,笑意辗转弥漫了整条路径。
“站住,你这个天杀的!”
一路追赶着他往教室奔去。
幸运的是,在他快要跑进自己教室的最后关头,被她拽着踩了两脚,疼得他差不多要哭爹喊娘,才卸去了心头怨气。
当然,她下手也很有分寸,不会让他残疾的。
快要下课时,天竟然下起了大雪,鹅毛似的块状物体从天徐徐落下,在空中轻沿慢转,浮在心头许久,萦绕在眼波中缓缓张扬,终于在视线里坠到了地。
忽然有些莫名的伤感,就像在感受情绪的失落退散,像是在犹豫徘徊疑惑,游走不定。
心脏微微抽痛,看不清方向的时候,总是觉得眼前一切沉昏不定,如同一场噩梦。
思路很是清晰,偏偏是这种清醒的认知,才越发让心灵觉得不安宁充斥冷然。
目光流转,逐渐模糊。
再是明亮之时,深色的墨瞳里,倒映出一个斜斜倚在高大粗干树旁的身影。
小腿卷曲,勾在另一只腿身侧,嘴角微拉,扬起明显的笑容。
她习惯性地眨了眨眼,那人露齿笑,眯着眼睛,脸尽是无邪和天真,又同时裹挟着几分邪魅狷狂,懒洋洋地将身的重心搭在树,气质从容暖和,一下子让她失了神。
眼睛定在他半眯的眸子,带着几抹复杂探测,又或许是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望着他。
外头的雪逐渐大了起来,一片片从他脸庞滑下,震得她双手发颤。
有些调皮的雪花肆意地从枝丫间飘散飞舞,在他的肩膀,脖子里,鼻头,面,眼睛一侧,发间留念,波动了一池冬水漪,四处摇晃起伏。
时间仿佛走到了某一刻,阳光正好温暖,从他的侧面洒下,他的半边脸掩映在阴影里,朝她回头一笑。
眸子微醺,面容脱俗清雅,心房微动,春风拂面而过,掀起了他的睫毛稍许晃动,根根分明,额前碎发舞动,翩然演了一副绝世好卷。
从远处看出,湖光山色,男子眉目如画,双唇懒散地勾起,清新悠然,带着一股脱于世俗的深旷自由,在那棵长久屹立不动的大树下,站成了雕像,一瞬,就成了永恒。
正在愣神,就感觉到他张口无声念了几个字。
她在心里暗笑,倒是猜出了他的话中意思。
说的是:我好看,还是课好听?
仿佛是被拥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她微微扬唇,望着树下立着的人,半眯着眼,也无声回:“相比之下,还是课好听!”
他不满地翘了唇,向她比了个中指,回:“伪君子!明显嫉妒!”
她勾了手指,转而瞥了一眼讲台,见面的人没注意到这里,才安心,又对着窗外的人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徐徐说:
“不存在的。我这么帅气的人,跟你比,就是降低了档次。你就是一脑残,没有什么能力和魅力和我比!”
许是她说的有点多,他没有反应过来,脸霎时露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竖起了耳朵,又继续问:
“你说什么?”
她无语地摇了头,垂眸盯向了课本。
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人竟在那里大喊:“慕檀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顿时,前面的同学齐齐转头过来。
这是两个班一起的专业课。经过两年多的学习,很多人还是认识了的。
许濛,叶沿等人也跟着转头,齐刷刷地注视着她。
讲台的老师将视线移向站在窗外那棵树旁的人,扫了几秒,继而看向了她,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淡然地瞅着时间表,表面无波澜,内心却在数着离下课的时间。
这种尴尬的气氛不过维持一两秒,就随着那声下课铃的响起,尽数湮灭。
他们迅速回头过去,急急收拾东西。
讲台的人顿了几秒,也从她身收回目光,开始走回讲桌整理自己的资料。
低头松了口气,她瞪向树边已经得逞笑得开了花的人,不禁气怒。
急匆匆地把书本塞进了书包里,给那三人打了个招呼,阿涴便快步出了教室。
一出教学楼,面前的大学纷纷扬扬洒下,似是要让大地的每个角落都沾他的印记,证明他确实来过,而且是惊天动地地存在过。
撑开了伞,她冲入了雪海里,朝左边跑去。
他的模样终于出现在眼里。
眼里是人群的熙攘来往,草坪又加厚了一层雪堆。
她走去,鞋子与积雪摩擦发出了“嚓嚓嚓”的声响。
目光里映现的是那个人的身影,忽然有种单薄的错觉。
她停住了脚步,眼神胶在他一直含笑的眸光里,深深震了震。
双腿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缓缓抽了手,喘不过气。
心间忽地溢起一阵酸涩的情感。
扬唇轻笑一声,他见她还是不动,像是魔怔了似的,他只得在心头叹了一气,默默地移出步子,往她走去。
身旁不时有人走过,他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眼里唯一所见,便是她呆愣的身影。
缓缓踏至她面前,他拿过她手里的伞,她自然而然地松了手。
在她鼻头轻点了一下,他又放手在她头发捣乱,嘲笑说:
“怎么了?刚才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的神色。
现在怎么成了一个傻子了?说,这中间的过程你是经历了什么?难道是什么生死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