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檀涴。
上面一个收放自如,刚劲有力,洒脱奔放,笔锋锐利。下面一个内敛沉着,小家碧玉,压抑沉郁,藏着万千的情绪。
她轻轻抚着上面一排的字迹,仿佛还能记起他当时认认真真地拿着她的字典勾勒她名字的模样。一笔一划低头沉思,严谨静默。那天阳光正好,一束光从离他不远处的窗户外跑进来,洒在他的脸上,她刚巧抬头看见。
心脏跳得极为热烈激动,她的手紧紧压在桌上,轻微颤抖。她生怕握不住笔,又假装收了手,放在桌下。他那张不是很完美,却在她眼里帅得不像话的脸,浸染了无数光亮。仅仅是看到他一个侧脸,她便觉得,那是一种再是奇妙不过的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周身不安烦躁又舒适通畅。
手心里渗出了汗。她狠狠将它擦在裤子上,又小心翼翼地垂下头,生怕别人发现她在看什么,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探索到更多东西。
那一眼,却是怎么都看不够。直到他好像写完了突然抬头,她才佯装淡定地低头,看着书上的内容。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却怎么也进不了脑海。
手指一痛,她低头看去,它在字典的尖角边磨出了一个深凹的红印。她伸手弄了弄,那印子太深,还是没能恢复原状。她放弃,将字典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箱里,再抬头望电脑的屏幕。
凝了凝神,她才敲动键盘,开始工作。
转眼几天过去。这几日,任衡又掐着时间点来到了书店。正月初十,她正在前台整理东西,店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动作停下,阿涴看着从门外走来的两人。两人都是上好的仪容,光临此处,顿时蓬荜生辉。精致的面容,协之色泽明润的衣裳,更衬得两人气质不俗,随意一猜就知不是普通人。
他们很快走到她面前。还是一身休闲装的任衡先开口:“慕小姐好,我又来了。”
继续干着手中的事,阿涴回道:“任总请便吧!您随意。”他笑着揶揄:“我都说了,慕小姐不必这么生分。在外无需叫我任总,不如叫我的名字,可否?”
她寻思着,难道叫他“任衡”?可难免不太礼貌。正想着该如何回他时,任衍却是恰巧解了她的围。
“哥,你就不要为难别人了。这一看人家就不想叫你的名字。”阿涴暗忖,有这么明显吗?任衍忽而转头对她说道:“慕小姐,不知可不可以借用你一点时间?”
顿了顿,阿涴抬头瞥着她,略带疑惑:“时间是有,只是不知道,任小姐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是需要我为您找什么书吗?”
潜意识告诉她,不会这么简单。从没有交集的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突然找上了自己,绝对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事。
阿涴有种预感,她就是为此而来。
任衍妖娆一笑,洁白的玉齿规格整齐,与完美的脸庞相得益彰,大气温婉,尽显大家风范。她道:“不是。想找你聊聊天,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看慕小姐肯不肯赏脸了。”
抿唇一笑,阿涴飒然言,“任小姐真会开玩笑,还说不上赏脸这一词。既然任小姐有疑问,我就却之不恭了。”
任衡浅笑,“那你们聊。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书。”见她俩同时点了头,他才举步往书架而去。一起上了三楼,抬眼可见眼下房屋林立,人流湍动时,她们同时站住了脚。阿涴没有回头,淡淡问:“不知任小姐想要聊什么?天文地理?还是人情世故?这些我都不擅长。”
任衍与她并肩,扶着墙拦,睨了她一眼,温声细语,带着一种无比谨慎郑重的语气说:“他说你是他的初中同学对吧?如果是这样,慕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他那时候的事?只要是关于他的都行。”
指尖蜷缩,温热的天气里多了几分寒冷,鳞次栉比的建筑晃了一圈,阿涴没什么情绪地道:“俞先生很优秀,只是,我与他并不熟,没能了解更多,抱歉。”
大卷的金发泛着盈盈的色泽,高贵清新。任衍偏头盯着她:“真是太巧了。他与你说的是同样的话。看来你们真的不熟呀!”
心脏仿佛被劈了一半,阿涴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啊。任小姐可能找错人了,你要问的这些,我都帮不上你什么忙。抱歉。”
“慕小姐……”她忽然拔高声音叫她一下,阿涴歪头。她或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忙压低声音道:“慕小姐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叫你檀涴,你叫我阿衍怎么样?”
骨节敲了敲面前的瓷砖,思虑几分,过了半晌,阿涴才道:“任总和任小姐,都很喜欢交朋友?我这人脾气不好,实在不想认识太多人。任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朋友嘛,我身份着实不堪,恐怕不能如任小姐的意了。虽然不能做朋友,但认识任小姐,是我的荣幸。”
空气凝滞了几秒,她见任衍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从起先的自信张扬,逐渐削薄,最后化成一脸陌生的凝视,脸色也冷了下来。
“慕小姐……果然,不同一般人啊!难怪我哥对你另眼相看。”她不喜不怒,眸子里有深深的打量。
阿涴扬唇,却不笑,无情绪波动,淡淡言:“是任总高看我了。微小渺茫如我,不过如此,是任总看错了。”
深幽的目光里顿时夹杂了几分怒意,姣好的面容也染上了寒霜,大黄的长裙勾出高挑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