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这种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可她向来,不是最富同情心的吗?她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道:“已经完了,快起来。不然,难道你还想再来一趟?”
他那文静的面庞突然不再,直接堵了她句:“为什么不行?”
有些感觉一次就足够,她不想再来一次。她直接就着他攥着她的那只手拽他起身,往出口走去。她竟然看到有人在哭,大声放肆地哭。出来的人,就没有几个人是正常的。要么灰头土脸,要么心惊胆战,面有悸色,头发飘逸凌乱,无不都是仿佛经历一场逃难,生死存亡的劫后余生感。
她的心脏也是跳得极为厉害。她突然有些惶恐生死。曾经她对世间一切不抱幻想,认为生与死不过尔尔,可真正去体会到那种走进地狱的感觉时,又会留恋活着是多么值得庆贺。
上帝给了我们生命,母亲孕育了我们,不是让我们去送死,而是要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
他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她俩的手。她低头望去,两个人的手都润红润红的,可见,刚才的战争,没有谁输给谁。她抬头,就望见他发丝飞扬得厉害。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为他理了理:“真像一个鸡窝。形象啊,太形象了。”
他不甘示弱,也伸手理了理她的发间悠扬,“彼此彼此。要不,再来一波?”
“不怕死,你就再去。”她狠狠放了话。他要是再去,她的姓就倒着写。
她在心里打赌。
他的脸白了白。
她方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下来那刻,他就有些异常了。她看到他忽然肃整了面色,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肩上轻轻说:“刚才,我是真的害怕了。你说得对,失重和超重的感觉果然不是人享受的。我们这么大的年纪,实在不宜干这种危险的事。”
他与她年纪相仿,不过一岁之距。心性却与她的,相差甚远。至少,目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不是都下来了吗?又没死。再说,谁叫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若是听我一句劝,也不会这么狼狈不是。”
顶着他一米八几发沉的身体,她无奈地叹口气。要不因为她是女中豪杰,怕是早被他压扁了。
他退了身,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不慌,不慌。不就是一个过山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这游乐场,哼!”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前面怂成那样,后脚又扯着她去坐了海盗船。
过山车下有人卖照片,就是那种空中抢拍的。她买了两张,就又得软着脚跟着他去。
身前身后还是一大串人用尽吃奶的力气尖叫,她无语地望苍天,只得在心里默默把他骂了无数遍,又提着心在上面飞上飞下,不得安宁。这次,他直接抱紧了她,靠在她肩上呻吟,俨然是一副小女子的娇态。她瞥了一眼他发白的嘴唇,只好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与心理的抗拒上。像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沉沉浮浮,她皱着眉忍着这种所有感觉都不受控制的状态。
时不时因为害怕,而使劲搂住了他的肩膀,不时又看向别人。那船又往上奔去,眼下不可控的高度,又使得她赶紧闭紧双眼,僵着身子面对惊惶和失措。
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海盗船终于停下来了。这次,他率先拉着她走了出来。狂吐感受:“唉,这种感觉真是要命的难受,早知道,我就不去体验生活了。你说说,它上去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要飞了?我虽然喜欢飞的感觉,但这种,完全没能想象,它何时才到顶。我也不敢睁眼看……你呢,什么感觉?”
她抹了抹眼角,有些疲惫。单单是两个,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实在是太过漫长,太难应付。索性张嘴道:“是啊!我也觉得太高了,干脆,回去了吧,别玩了。反正你也玩不了,回家睡觉多好。咦,还忘了你要去酒吧把车开回来。”
他的脸色变了变,态度截然不同,“算了,我还是觉得,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回去又不好玩,才玩了多久,一点儿都不过瘾。”
她看了看时间,不过才过半个小时。无奈,又被他拽了往深处走去。
周六的时间,身边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随意一走,便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穿着美丽裙装的年轻女人,有挺着大酒肚的男子,有蓬头垢面的邋遢之人,也有牙还未长齐就笑得憨厚可爱的小孩子……
他拉着她从人群中走去。她刻意绕开靠近她的人,紧紧跟着他。意识到她不悦的脸色,他直接将她拽在了怀前护着往人群深处窜去。
各色食物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譬如凉粉,炸土豆,冒菜,麻辣烫,烤串,棉花糖,各种水果,丝娃娃,鸡辣角,肠旺面,豆腐圆子,卤菜,状元蹄……
她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他低头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让开从她身旁走过的一人,淡淡言:“不想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他摇了摇头,又拖着她往另一边走去。面前出现了一个超市,他叫她在廊沿下等他,独自进了里面。
阿涴望着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皱紧了眉头。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环境。除了必要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喜欢待在寂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