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一杯一杯喝起来,一会儿剑拔弩张,一会儿感慨惆怅,一会儿又默然无语。
曾经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阔别六年,之间又隔着一些尴尬的往事,此刻,很多话应该是茶壶里煮饺子,有口倒不出吧。
一人一斤酒喝尽,秦商霖还要拿酒,彭林军霍然起身。“不喝了,回酒店开视频会议去。”
都喝成这个样子,还记得他的视频会议?顾心默默佩服小舅的酒力大涨。以前他喝一斤白酒断然会醉,如今竟然神志尚且清楚。
“服务员,买单。”秦商霖跟着起身。
等出了餐馆,他问彭林军。“要不要见见李建章强他们?”
“不见。”彭林军摆摆手,大步走向路边。
秦商霖冲急急离去的彭林军喊道:“叫心心开车送你回酒店。”
“不用。管好你们自己就可以。”彭林军头也不回走向大街,身子略有踉跄。
“舅舅,还是我们送你吧。”顾心跑上去扶着走路略微不稳的小舅。
“不用你们送,你这个小叛徒,重色轻舅,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彭林军举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哎呀,舅舅,瞧你说的。”顾心捞着他的胳膊撒娇。
“秦商霖。”他转身看着身后那个高大的男子。“你要是敢欺负心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商霖笑而不语。
“他才不会欺负我。”顾心娇嗔着。
“哼。日久见人心。心心,不要轻易上他的当,得加大考核力度,不行就换掉。”彭林军鼻孔出气。“喂,秦商霖,早点把你那个破公司弄好,不要让我外甥女日后跟着你受苦,要房没房,要钱没钱,都不知道我家心心怎么看上你这个穷小子。”
说了一个晚上,他终于主动提及秦商霖在筹建公司这件事。
秦商霖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言不语,意思皆明了。
“一枚破钻戒就像把我家心心拐走,没门。秦商霖,你给我记着,要想得到我家心心,程序一件也不能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彩金,房子车子,票子金子,必须齐齐全全。”
顾心倒抽一口气。“舅舅,你这是干嘛?打家劫舍吗?哪有你这样的长辈?这么苛刻?”
“走啦。”彭林军将顾心推给秦商霖。“管好你家不懂事的小孩,一个晚上尽向着你,小白眼狼。”
顾心哭笑不得。小舅今晚把好几次贬义词频频加扣给她。什么小屁孩,小叛徒,小白眼狼。
“小舅,你等我去开车。”顾心还想追。
秦商霖拉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追。
他们俩并肩立于夜色中,看着彭林军拦下一部车上去。
他拉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秦商霖,你说你俩这一次见面,算不算和好了?”顾心眼睛眨巴眨巴地追问他。
“本来就没吵架,何来和好一词?”
“这样就没事了?”顾心以为他们很难轻易再走到一起说话的,她曾设想过很多他们见面的场景。
“你小舅今天来找你,本来就是拐弯抹角约我见面的。”他淡淡说道。
“怎么可能?”顾心睁大眼睛。
“心心,你小舅和我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如果在战场上,可以算是可以换命的生死兄弟。换做别人,我和你在一起,他肯定会反对。他却这么信任地把你交给我,那就是一种默契的信赖。”
想来也是,小舅突然约见,定是有备而来。云山苍苍,江河泱泱,小舅本来就是那种骨子里散发浩浩荡荡热情的青年,何曾拘于小节,阴暗晦涩过?
为着心口那份愧疚,他至今没给邓雅岚一个体面的婚礼。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时光悠悠过,情义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