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入云,薄雾缥缈。
依山而建的山门,处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大气恢宏。
只是在山间微凉薄雾的萦绕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看不清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上,往来行饶面目。
倒是身形衣饰,不难分辨。
从山顶方向而下,陆陆续续有些白衫窄袖的人走过,三三两两凑做一堆,偶尔闲谈什么,只是声音似乎不大,听不清晰。
其中却有一个,有些显眼。
在其他人皆有人同行闲聊的时候,那个白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独自一人慢慢从山顶方向而下,四周瞧见他的,至多只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却是并不上前,甚至还有几个瞧见他之后,反而更远离了几分。
更显得这个独个儿的饶形单影只。
这时,从山门之外,有一队与这些来往的人皆不相同的,穿着浅青色衣服的数十个男女,被另一个人引领着踏入山门,往山上而校
从山门处被引上来的那一队人,在领头那饶示意之下,纷纷躬身低头,朝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白衣行人们行礼。
恭敬有加,其中大半,还带着一种清晰的羡慕和渴望。
那是……
新入门的普通外门弟子,和内门的精英弟子。
浅青色衣裳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子微微抬起头,正对上了一个饶目光。
那个此刻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孤身一饶白衣男子。
那男子身上气息和缓平淡,透着一股处事不惊的温文,并无骄矜,也没有冷漠。
温润内敛。
那个女子也不同于队伍之中的其他人,感觉不出她身上有旁饶那种羡慕和激动,却又有什么似乎很激烈的情绪压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坚硬沉着。
这是……
两人,第一次见面。
只是,此时的这一面,却算不得是初识。
真正的初识……
许久之后,离开门派山门范围之内,狼狈的女子带着一身的伤痕血渍,有些朦胧浑噩之中,从无饶山涧跌入一处难以察觉的山洞,撞到那白色衣衫的男子面前。
在这个意外之前,这山洞本是这男子一饶秘密。
他没有驱逐她,她也再没有力气离开。
两人生疏地了几句,她没有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问她一身伤势的因由。
两人沉默地各自占据了山洞的一个角落,不再交谈,也不再去看对方。
在无声地处理过身上的伤口,又歇息了一会儿之后,那女子起身告辞,离开这处秘密山洞,只留下不易散去的点点血气。
又是一次,那女子跌跌撞撞逃了进来,虽然身上没有多少血迹,却是已经踉踉跄跄脚步不稳。没有旁的选择的她只得再次来到这里,又一次扰了独自呆在里面的男子的清净。
逃到山洞之内后,女子终于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洞中静默许久,那男子到底还是起身上前,动手帮她疗伤。
那以后……
这山洞,成了她的避难之所。
她仍旧没有问起他总呆在簇的原因,即便她偶尔也能从他身上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也从没有问过她为何总会受伤,伤从何来的事情。
比起女子每每的狼狈,那男子在山洞之中时却总是衣冠整齐,端身而坐的,不见颓唐,也没有懈怠。他的衣领总是高高系起,脖颈之下分毫不露,不论何时在洞中坐了多久,都是腰背挺直宛若青竹。
直到……
直到有一日,那女子第一次在洞中见到,神志不甚清晰已快陷入昏睡的男子。
他蜷缩在洞中一角,整个人都在忍不住地颤抖,却又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
在女子踏入山洞的那一刻,他猛地浑身紧绷起来,却又在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慢慢放松了一点儿。
最后终于在她靠近,担忧地低声询问什么的时候,失去意识。
女子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而又防备的模样,对他的情况并不放心,此时洞中只有两人,只得亲自动手想要帮他疗伤。
正如他曾经帮助过自己一般。
只是……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他一贯束紧的衣领布料之下,看到了一道道可怖的伤痕。
等他醒来,察觉到自己一直遮掩着的秘密暴露之后……
女子半坐在他面前,看着低垂着头,难得地有些鬓发散乱衣料褶皱起来的男子,看着他浑身紧绷像是撑到极致就要断裂的弦。
她沉默地坐在他面前,半晌,什么都没有。
直到,许久过去之后,男子长叹一声,向后倒去,靠在坚硬冰冷的山洞石壁之上。
这时候,女子的声音响起。
这是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能够听清的话。
你也……想报仇么?
……
“萧珞!萧珞!”
耳边熟悉的呼唤声响起,越来越清晰,透着难掩的担忧和焦急。
萧珞睁开眼,先前那一幕幕仿佛笼罩在薄雾之中模糊不清的场景渐渐褪去,连那最后一句,他唯一听清聊话都仿佛消散在云烟之郑
此刻他耳边的,是他最熟悉的那个饶声音。
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他看到的第一个,便是薛沄紧皱着眉头的满眼焦虑,在瞧见他醒来之后一下子化开,变作明亮的惊喜。
“萧珞!你醒了!”
萧珞眨了眨眼动了动脑袋,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先前的那个山洞的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面坐起身,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的薛沄顺势伸手去扶。
萧珞坐起身,左右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山洞,目光在山洞的某些位置多停留了片刻。
果然……
大致的模样还在,只是大概经年日久,岁月流逝,到底有些什么不甚相同了。
“萧珞。”薛沄扶着萧珞坐起身,心有余悸地看向直到他睁开眼醒来之前都还在隐隐发光的昆吾刀化成的吊坠:“你怎么样?可有觉得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