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在东城的小院位置有那么点儿偏,却也并不算冷清。
萧珞和薛沄来到小院门外敲了几下,来开门的余伯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带着浅浅的笑,没有多问,迎了两人进门,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摆上杯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而后便捧了自己的那一被靠在自己的摇椅上,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地轻轻摇晃起来。
“……余伯?”
摇椅上的老人家睁开眼睛朝忍不住开口的薛沄看过来:“两位小友在附近徘徊许多天了,今日来找我老头子……是有事要打听吧?”
萧珞微微一笑:“老人家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余伯笑道:“来找我老头子打听事儿的不知有过多少人了,年轻的年老的,光明正大来的遮遮掩掩来的,什么样的老头子没见过?”
“是么?”萧珞看着摇椅上放松不已的余伯,微微勾起嘴角:“那余伯您可能猜到,我们两人想要打听什么?”
余伯哈哈一笑,捧在手里茶杯里的水都晃出来了一点儿:“老头子只是平时爱听故事爱打听些闲话,自己一个人没事儿也爱瞎琢磨着,小友难不成真当老头子我是什么百事通了?”
萧珞笑了笑:“这么多人都来找余伯打听事,已经足以证明您多厉害了。更妙的是,您也说了有些‘遮遮掩掩’来打听的人,但这些人的事儿都没透出来过,足见……余伯您不只消息灵通,颇有见地,而且,口风也紧,值得信任。”
“哈哈哈!你这小子!不管怎么着这话听得老头子心里舒坦。”余伯笑过后低头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水,眯着眼睛问:“你们想打听些什么事儿啊?老头子我若是知道,定不为难你们。”
薛沄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而是瞟了瞟四周。
余伯见了就明白过来,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你们若是担心,自己布个结界什么的,只要不损了老头子院子里这些个东西,怎么折腾都随你们的意。若是想埋个阵盘什么的要动土的,也轻着点儿就是了。”
萧珞笑了笑:“余伯见多识广。”
余伯道:“来打听消息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避讳,老头子懂!不过老头子我修为一般,灵力不济,也没个什么掏出阵盘符箓的底蕴,就不献丑了,你们自己折腾吧!”
萧珞与薛沄对视一眼,而后萧珞按下薛沄抬起的手,另一手举在胸前,灵力在指尖催动逸散而出,极快地掐了个诀,一层淡淡的光晕滑过小院上空,很快又消散无形,仿佛并没有出现过。可是在院中的几人却都知道,结界已成了。
摇椅上的余伯捧着茶杯微垂着眼,眼睫微微一颤,却也没有更多的表示。
萧珞凝成的这片结界虽然瞧不出来,不仔细分辨也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却是能真真切切得保证小院里的动静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只是这片结界十分脆弱,一旦有旁人靠近这里想要进入小院,结界会在被外人触到的一瞬间即刻消散。不过,这倒是也能利用一番,权当示警。
结界一成,萧珞便收了手,看了薛沄一眼后伸手拿起石桌上余伯先前倒好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薛沄知道萧珞是将这件事情交给她,虽然心里忐忑紧张,却也不由得一松,有些感慨。
从离开绵州来到陈州,一路慢慢查证当年与爹爹薛钰有关的事,萧珞多有帮助,但始终有意无意地让她成为主导的那个人,对于这份贴心,她分外感念。
三年前父亲薛钰母亲李婧岚相继过世,她一人在家族之中突然而至的冷遇甚至压迫之中勉力挣扎,查明真相为爹娘讨回公道,成了她最重的执念,她一定要完成,一定想,亲手完成。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那么快厘清自己心里的执念,但萧珞发现了,并且……用他的方式,小心而又缓和地,包容着她的这份心情,没有让她因为自己无能为力不得其法而变得更加焦躁压抑。这些天来,虽然她很充分地认识到了过去这么多年一直被困绵州的自己的不足,但她也在萧珞的帮助和引导之下迅速成长着。
薛沄看了看端起茶喝,似乎是在试探之后将主动权交给她的萧珞,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微笑着面色不变的余伯:
“余伯在茶楼说的故事,个个都让人很感兴趣。”
余伯眯着眼睛笑:“嗯,这话说得也算实诚,小丫头喜欢老头子的故事,这几天老头子也能瞧得出来。不过……”余伯话音一转,仍旧半眯着眼睛笑着朝薛沄看过来:“小丫头你可不是个个都感兴趣,个个都想打听的吧?”
薛沄抿唇一笑:“余伯慧眼。”
余伯慢慢地摇着头,在摇椅上晃荡起来:“这不算慧眼,要是能……猜出来你们两个想打听的是什么,才叫慧眼呢!”
“那……您能猜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