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儿都不清楚,兵部的文书,还有刘藻奏的折子,都能够找得到,那些字儿一看,也都能看得懂,可凑在一起,的确是分不出来,到底是那些真的,那些是假的。圣已经命令杨应琚,将云南的地方情况,兵备之事,还有缅甸国力如何,都要一一仔细的查出来,密折报。”
这个时代之中,不了解云南之事,真的太正常不过了,这话里头的意思,李师爷却又惊讶了,“圣这个意思,难道是要增兵?”
“亦或者是要休兵?”傅恒是十分小心谨慎之人,他猜不透永盛皇帝的心思,或者是说,他猜出了永盛皇帝的心思,却没有和李师爷说,“所以这云南那边,对着缅甸的事儿,如今都还看不清楚,”傅恒摇摇头,“我是不会去蹚浑水的。”
“起码如今不会。”
傅恒也不算年纪太大,却也有如此的城府和心思,可见这为人,的确也是出众的。
李师爷笑道,“东翁深谋,学生佩服。”
“纳兰家的事儿,你叫马头再注意着些,”傅恒吩咐李师爷,“去道歉就道歉,不要再惹什么别的事端出来,如今万岁爷心气不顺,什么事儿都容易着急,前些日子,十一爷还被呵斥了一通,说学什么文人的酸性子,取什么外号的。”
十一皇子其实也就是在送给别人的字画,写了自己取得一个雅号罢了,可偏生被心气不顺的永盛皇帝知道了,叫过去在养心殿呵斥了半盏茶的时间。
“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儿,让万岁爷听到了添堵,”傅恒吩咐道,“别出格就好,不然的话,康儿在宫里头若是遇到了舒妃娘娘,脸也不好看。”
“是,东翁,马头是颇为谨慎小心的,这么多年来,伺候三世兄也没有走什么大褶子,想必可以处置的好,学生也会多盯着那边,如有什么事儿办不妥的,就马告诉东翁。”
傅恒点点头,“有劳李先生了,还有件事儿,你让马头去查查看,那个姑娘家,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完全不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也毫不把金秀放在心,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情一件,傅恒却不知道因为自己这无意之中的吩咐,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是什么来头。”
“是。”
纳兰信芳在家里头还是老样子,特别是有了去金秀家学习的借口之后,家里头他觉得是腐儒的那些个清客,一概都被他从自己的外书房兼活动室里头赶了出去,不许他们再来这里,“我这外头有大才教导我,家里头的这些人,”他趾高气昂的在母亲索绰伦氏那里说道,“您儿子我,可实在是看不了!”
索绰伦氏很重视儿子的感受,当然不会强着儿子来,但她乃是有见识的妇人,知道这读书进的重要性,私底下也问过纳兰永宁,如此可否,纳兰永宁不置可否,却也不会说拒绝了这事儿,“他喜欢去学,倒也是好事儿,”他似乎因为纳兰信芳在定兴县这么一去,而对着他这个儿子的观感有些改变。
再加次听闻和富察家起了冲突,却又因为金秀的如此说话出言,不仅富察家没有怪罪——起码没有当场怪罪也没有事后来发难,而且还当场处置了冲撞纳兰家马车的奴才,可见这一次金秀处置的得当,为纳兰家也争了脸面,又想到之前金秀所言“不入宫亦能为纳兰家出谋划策”,纳兰永宁觉得这话倒是也不算错,故此也没有排斥金秀和纳兰信芳继续接触,哦,不是那种感情的接触。
所以现在纳兰信芳的日子过的舒坦,除却两日一次要去金秀家里头点卯学习之外,其余的时间在家里头高卧,纳兰信芳这个人倒是有些怪癖,若是肯钻研读书学习起来,那么是废寝忘食,真真正正不吃不睡都成,可只要一旦这个专心致志研究东西的状态脱离出来,那么纳兰信芳是可以睡好几天的,可以从早睡到晚,然后醒来吃点东西,又继续睡过去,这也是纳兰永宁之前经常呵斥纳兰信芳的原因之一,护军八旗无论是那一户人家,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都是要晨昏定省来请安问好的,这儿子倒是好,大部分的时候在看那些,要不就是睡觉,一点规矩都没有的。
这一日自然又是在呼呼大睡,金秀交代了任务,要纳兰信芳去找出前朝大炎三宝太监下南洋的相关资料,又要将这古时候的地名和如今的地名对照着起来,前尘往事都要一一记录出来,这可是一些浩如烟海的大工程,纳兰信芳闹了一个通宵,这才稍微整理出来了一些头绪,这不,刚吃了早饭,歪在书房的罗汉床预备着不过闭着眼打个盹休息休息,可到底一下子就又呼噜呼噜睡的香极了。
伺候纳兰信芳的人都知道,自家这位大爷,任何时候都是好说话的,只是这若是睡觉的时候被吵醒了,只怕是天大的事情禀告都要挨揍,当然了,纳兰信芳也不是没有治他的人,若是纳兰永宁要见自己儿子,就算是再有起床气,也要老老实实的去。
不过最近纳兰永宁对着自己儿子似乎态度有所好转,好些天没有叫过去骂自己个了,所以他也得意,睡得也分外安稳香甜。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而且是经常都要被意外打破,他这边睡得正香,却还是有人来打扰,这次打扰还不和以前那样轻手轻脚的进来悄悄摇醒纳兰大爷,而是迅速的推门而入,发出了一声巨响,“不好了!大爷,不好了!”
纳兰信芳一个激灵,突然被惊醒,心跳的砰砰砰的,他翻身起来,就朝着那个伺候的人劈头盖脸的打去,伴当不敢躲,只是用手捂住脸,“什么不好了!大爷好的很!那里不好了!”
“该死,该死!奴才该死!大爷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外头有不好:有人打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