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至院中,众人都已准备就绪。
他们这队人,除了备了马匹,还备了两辆马车。这两辆马车本是为梁老夫子和孙梦符准备的。沐子晏本打算再寻一辆,只是太过匆忙,一时还真不好筹措。梁老夫子却主动将马车让了出来,他与孙梦符共乘一辆。
沐子晏也不推辞,抱了言欢径直上了另一辆。
言欢此时仍是一无所觉。沐子晏将她放在马车内的锦褥之上,仍旧靠在他怀中。她脸色如雪,唇淡如樱,再无往日半分神采飞扬之气,脆弱得仿佛一触即散的云影。他又是内疚又是爱怜,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她耳畔轻声道:“阿欢,我也食言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众人纷纷上马,簇拥着两辆马车起行。谁也没有注意到,祁暮云骑着马始终围在言欢所乘马车一侧,不曾有半分远离。
杜渲当先,众人向着玉泉城城门而去。
此刻已是卯时,但冬夜漫长,天边仍旧暗淡无光,曙色未起。
众人行到城门处时,城门已开。但因时辰尚早,并无人往来。杜渲此时仍拘着那肖二,大大方方走向城门。
守门的兵丁见来了如此惹眼的一队人马,不由得提高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杜渲依旧是推了那肖二上前,肖二忙打叠精神,也高声道:“安平王府办差。”那守卫素日也是见过肖二的,且安平王府派侍卫外出办差也属常事,闻言不疑有他,退后让行。
众人就此顺顺利利地出了玉泉城。
有青冥书院学子见此情景,附耳私语,“未想到这一路出逃如此简单。”
那语声飘入马车,沐子晏闻听,挑了挑眉。这些事表面看起来简单,那些不谙世事的学子们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做了多少事。首先要打听出王府诸人关系,譬如说肖二和老伍是熟人;要摸清王府巡夜侍卫换防时间,譬如肖二何时带队巡夜,老伍何时值守侧门;要知道哪里可以放火,哪里围墙薄弱可遁出府去;要准备好这些人更换的王府侍卫衣甲;要寻到临时可以歇脚不易为人注意的旧宅;要筹措好衣食用具,马匹、马车;要估算好时间通过玉泉城城门。这其中哪一桩哪一件脱了掌控,只怕都会葬送几条人命。
他眉心微凝,神情并不轻松。此刻,他们虽已出了安平王府,出了玉泉城,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昨日一早安平王出府点兵,今日傍晚回返。因而,最迟今夜,便会有追兵追踪而来。他们需要做的是尽量加快脚程,过金昌,进武威山。但怕就怕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更何况,言欢还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已是经不得半点风浪。
出玉泉城门没多久,杜渲依样将那肖二绑了,并未伤他性命,只是弃在路边,任他自生自灭。
众人快马加鞭,丝毫不敢懈怠,一路打马过去。眼见东方欲曙,天光渐渐大亮,露出头顶湛蓝晴空,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如此天气,更利出行。
杜渲领着众人一路只是埋头疾走。
一直到午时,距玉泉城已有二百余里。他请示过沐子晏,方才命众人停下歇息。只是他们人多且目标太大,并不敢停驻繁茂的市镇,只选了野地里的一处背风山坳,给众人留了一刻钟的时间。
见飞羽卫们俱是一脸严肃,青冥书院的学子们都收了轻视之心,抓紧时间,该喝水的喝水,该吃东西的吃东西,该小憩的小憩。
杜渲径直走到沐子晏所坐马车前,唤了声,“公子。”沐子晏从里面将车门开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