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子站起来,“我与他同去。”颜清逸也上前几步,“我辈岂能坐享其成!”旁边的虞子衡大笑一声,“我自然要与你们一起。”他话音未落,又有几名身手还算不错的学子站了出来,“同去,同去,也算上咱们几个。”
沐子晏虽是清冷的性子,此刻也不免胸中一热。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先走了出去。众人也纷纷跟上。
言欢见他们走远,寻了张椅子慢慢坐下。她外面虽穿着虞子衡临时找来一件干爽衣袍,但里面的衣裳还是湿的,此刻,那湿透的衣袍俱都粘在身上,湿湿凉凉的,令人十分不舒服。她却顾不得这些,心里只盼望着,去帮忙的众人,还有他,都能够平安。
等待让时光变得漫长。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心神不宁。在楼船的每一次摇晃间,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有呼喝声从外面遥遥传来,无端平添了紧张的气氛。饭堂内剩下的一众学子神情各异,有的绷着脸一言不发,有的面带惊怕,有的还眼泛泪光。说到底,这些毕竟都还是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今日这般凶险的境况只怕他们自出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
楼船又是一阵剧烈颠簸,饭堂桌上摆着的茶盏纷纷被抖落了下去,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一时之间,室内响起连片的哗啦声。这声音打破了饭堂内异样的安静。有一名学子仿似被刺激到了一般,竟是放声大哭。他这一哭,引得其余众人都红了眼眶。有的登时就站了起来,大喊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一面喊着,一面向外面冲去。
饭堂内一时混乱起来。
梁老夫子本是一直闭目养神,耳听得混乱纷纷,不由睁开眼来,拍着桌子道:“安静,安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只是他上了年岁,声音低弱,一时淹没在众人纷乱的声音里。
此时,向外冲的那名学子已将要到门前。
言欢见势不好,急忙站起,她本就坐得距门较近,几步便跨到门口,将身子挡在门前,大喝一声,“都住口!”她这一声用了几分真力,听去甚是响亮。饭堂内众人一时都愣住了,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她。
言欢神情凝重,目光自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大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此刻,她身形纤细高挑,从容立于门前,姿容艳逸,眼眸清亮,竟是美得惊人。她的声音里仿佛带了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场中一时安静下来,那些离开了座位的已慢慢地坐了回去。
言欢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我也一样。你们未遇到过此等情况,我也未遇到过。只是,诸位都是世家子弟,一向自诩君子,孔孟之道自是心中通透。君子立世,愈到非常之时,愈应固守自己,而不是慌乱失措,举止失仪。”她面带恳切,话锋一转,“诸位都知道外面正是凶险万分,有几位热心的兄台已出去帮忙,我们何妨好好等在这里。此刻,他们尚在为诸位而努力,我们又何苦在这里自乱了阵脚。”
她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有的学子的脸上已带了愧意,低下头去。当中,有一个满面迷茫地问,“那咱们该怎么办?”“等!”言欢说得斩钉截铁,“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就好好地等在这里,莫要添乱便是。”
饭堂内重又安静下来。
梁老夫子满意地理了理胡子。这个言欢他一向看不上眼,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如此通透明白。
众人之中,祁暮云独自坐在一隅,目光灼灼地向言欢这边看了过来,眼中有无法掩饰的欣赏。
言欢就势在门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力劝众人时有理有据,但此刻安静下来,心中却免不了焦灼万分,沐子晏他们出去也有好一阵了,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