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只得停下。他暗暗叮嘱自己,他不能着急,她既然已经回来了,既然就在他的身边,往后,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他可以慢慢问她。
言欢进了太子寝殿。只见太子李伦依旧晕睡,只是他面色更白,唇色更青。她原先预计李伦可以撑三日,现在看来,的确像李晏所说,越早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言欢上前扶起李伦,让他盘膝坐好,将他衣襟解开。她则盘膝坐于李伦对面,深吸一口气,抬起戴了灵镯的手腕。
殿外,白伊自言欢进去起,满面的担忧之色便再也遮掩不住,她双手抓着殿门,似是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一旁的李晏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道:“你家大人可是有事瞒着本王?”
殿内,言欢左手一划,心头血已抹至银铃之上。她左手二指轻压灵镯,右手并起二指,顺势向那静止不动的红线点去。一点之下,那红线倏地活动起来,仿佛被压得太久充满了愤怒,扭动得愈发厉害。
言欢右手收指变掌,猛地贴在李伦胸口,左手再度逼出血珠,那浸了她鲜血的银铃渐渐褪去了银白,红光大作,猛烈摇晃起来,声音尖利高昂,听者心惊。
那声音传至殿外,传至众人耳中。白伊面色更白,眼睛一红,忍不住抽抽搭搭就哭了起来。李晏神色已变,上前两步,便要去推那殿门。谁知白伊顾不上抹眼泪,整个拦在门前,“大人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殿下进去。”“为何?”李晏的眉已经拧紧,白伊摇摇头,“大人说不能说。”
李晏身后的杜渲已是急不可耐,上前一把拉住白伊的胳膊,“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再不说,你家大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杜渲的话明显吓到了白伊,白伊眼泪落得更凶,对于女人的眼泪,小侍卫有些束手无策,他唉声叹气道:“天啊,这光景了,你就别哭啦。”
突听得李晏喝道:“不要哭了!”白伊吓得眼泪立刻收了回去,她眼里的毓王殿下,虽然惯是一副清冷样子,却从没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说!”李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白伊有些瑟缩,道:“大人找了大巫师,大巫师说这蛊本无解,只能剔除。大人问怎样剔除,大巫师说是个以命博命的法子,什么要把蛊引到除蛊者身上,再逆转心脉,把它逼出来。奴婢也不太懂。大巫师说,大人五年前受过重创,不能施法,否则会伤及性命。可是、可是、”白伊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李晏语声更是严厉,“快说,”白伊忍住泪,继续道:“可是大人坚持,大人说殿下您是她的一位故人,您应承了大楚皇帝要解蛊,大人就非解不可。”
李晏只觉得心突然痛了起来。他一直觉得奇怪,她起初说双生蛊不能解,后来忽然在父皇面前将解蛊之事应承了下来,却原来是为了他。难怪对他问及此事她总是含糊其辞,难怪他方才听她在跟白伊说“莫要担心,你家大人命硬得很,当年那般情形都死不了,何况今日”,难怪她进殿之前在他耳畔偷偷叫了声“阿晏”,恐怕她就是知道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难道,她在向他告别。
他痛苦地闭上眼,五年前他就曾发誓,若是有一日他寻到她,他一定好好护住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可是到了今日他却又食言了。
他猛地睁开眼,向兀自堵在殿门前的白伊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