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老祖宗面容与往里的温和大相径庭很是冷淡,难怪了,母亲做出这种事老祖宗看见她能开心的起来才怪,郑浩然看了眼嫡女眉头微皱,常姨娘笑意盈盈的倒是很热情。
“老祖宗安,父亲安,常姨娘安。”郑千濯本身的声音软软糯糯光是听着就让人百般怜爱。
郑太师很少见后院的女儿们,哪怕嫡女也是如此,大明朝男女八岁就有大防之说不能同席。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嫡女还是上次老祖宗特意留郑千濯晚饭时。
这一声问安熨平了郑太师的眉头,眉心舒展开脸色也缓和了些,自己的嫡女果真不错,这董氏也是有功劳的,起码挺会生孩子,嫡子嫡女都深得他心。
女儿出落的如此娇羞妖媚令郑太师眼前一亮,这样风华的嫡女,他还真舍不得嫁出去让别人家的臭小子得了便宜。
“千濯啊,你先回玉京轩去,爹爹和你祖母有些事情相谈。”口气陡然变得柔和了,可见气消了一些。一直坐在郑太师身边的常姨娘在心里冷笑几声,怪不得姨娘们私下来都说得罪董氏也别得罪大姐儿,今儿个董氏犯了大错,她的女儿没有受连累反而问了几声安就把太师的火气压下去几分。
郑太师也见识过不少后宫的贵女,却没有人能比自己的女儿有气度有风华,不禁的更加怜惜一些,他也实在没脸子让自己的嫡女见识到董氏这幅撒泼打诨的作态,以免学了去,坏了太师府的名声。
李纯乖巧的说道:“父亲,女儿知道老祖宗心下难过,无奈女儿无能做不得何事宽慰祖母,女儿手抄了经书,想着送到普陀寺为我那也愿小表弟能投生好的人家。”似水双眸中透着淡淡的忧愁,她将那本手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递给老祖宗。
提到小外孙,郑齐氏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她接过经书不自觉的跟着念了起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心里的难过加剧了几分,那双精明睿智的双眼充满了垂目老人的无能为力,李纯心里头真真的为这个老人心疼着。
“祖母,您节哀顺变,孙女出家的几年总去听空无大师讲佛法,大师曾经说过已经去了的人是能感知到亲人的怜思,她们在黄泉路也会惦记着亲人。”
老太太伸出手,李纯握住她冰凉枯槁的双手,面容戚戚。
“是啊,老太太您这样想着那孩子,那孩子也走的不安心。”常姨娘悲伤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老人灰白的面容不免心里难过。
“我那可怜的小外孙知道自个儿的表姐如此疼爱他,也算是他没白走一遭了。愿他来世投生个富贵人家。”老人拍着千濯的手背,感叹着那么小的人儿连自己都没看见过几次就这样没了,到底是没福气受不住贵气。
“可不是嘛,老祖宗快别难过了,咱们大姐儿心里疼着您呢,多懂事孝顺的孩子啊,还是咱们大夫人有福气。”常姨娘感慨着,却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门外跪着哭喊的董氏身上。
老太太只看着经书,也不搭茬,嘴角却几乎微不可闻的抽了下。
不提董氏还好,一提他郑太师只想原地爆炸。
“你看看你母亲,若有你半分孝道,你祖母也不至于气的病倒!”
郑太师气的脸大脖子粗,常姨娘在心里头窃笑,太师一项温文尔雅,这样的男人发起火来看你董氏怎么承受。
一双洁白的柔荑扶上郑太师的心口:“老爷您可别气坏了自个儿,还是让夫人起来吧,这英国公家小公子殁了,夫人还要去看望的,若夫人这时候病了,咱家可是没有大妇理事的。”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顿时让郑太师火爆了起来,“她还敢装病?反了她了!”
没有大妇出席丧葬事宜,难道要老夫人亲自出面?这简直是笑话了,自古谁家老太太不是泰山石敢当,怎么能够让她一个老者去给早夭的孩子拜祭!
李纯淡淡的瞥了一眼常姨娘,这位姨娘是老祖宗娘家人,平时里仗着老祖宗总是比其他姨娘得宠些,但也仅仅如此,老祖宗是非常注重嫡庶血统的,不会让她越过董氏造次起来。
如今常姨娘在老祖宗的屋子里,一般情况下是绝无可能的,看来老祖宗是被母亲气的狠了,竟然拿着常姨娘打杀母亲的威风。
老太太意思明显就是,你不是自诩是太师府夫人吗,我今儿就让一个姨娘进来伺候你给我在门外跪着,你连姨娘都不如,看府里人怎么笑话你忤逆不孝,想气死我,我先让你名声扫地!
李纯叹了口气,唉!
这常姨娘说的好听,怕母亲病了,可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无非是母亲若生了怨怼装病不起,那太师府和英国公可就丢大人了,你想啊,两家庆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太师府大妇却不来,这其中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果然听了这话老祖宗的脸色不好起来,那个不争气的媳妇儿还真有可能做出此事!
“老爷,千涤这孩子也是孝顺陪着夫人一起跪着呢,只是这日头太毒了,伤了夫人和二小姐的身体可怎么是好啊,您和老太太慈悲就让她们起来吧。”
老太太仍旧不搭茬压根没有让董氏起来的意思,心头恨还没解呢怎么可能放过她,况且还有郑千涤这个小蹄子,平日里没少和她那个亲妈气自己,那也是个冥顽不灵糊涂心眼的傻蛋,看看大姐儿,老太太真怀疑这姐妹俩都是从大夫人肚子爬出来的,差的怎么就这么多!
“就让她们娘俩跪着,没规矩的畜生反了天去了!”这句畜生也不知是骂的董氏还是郑千涤。
李纯淡淡的看向常姨娘,这一眼如幽窗冷雨,面上却露出个恰当好处的微笑,目寒面笑,常姨娘心虚的低下头心里咯噔咯噔的直跳,她暗暗啐了一口,到底是夫人倒霉了,她怎么能不踩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