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十八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往年才将将冰雪消融的日子,现下却已是冰雪消融,遍地花开。冷了一个冬的太阳也终于暖和了起来,晒得人直犯困瞌睡,浑身乏力。
这个时候尤为适合举行赏花的活儿,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因而最近几日里玄正出名儿的百年世家和皇宫不约而同举办了花宴,宴请各家名门子弟。
其实谁都清楚,名为赏花实则是各家攀比。
各家花宴都各有各的妙点,可是若非要提起来,那么今年开春的花宴最为精彩绝伦的莫过于穆家,出手大笔,歌舞美妙动听,岂能不精彩?
穆家算得上一个名门望族,听闻在玄正打下根基的是一寒门书生,后来考取功名这才好容易立足。也因而此后穆家世世代代都是文官,鲜少有涉及武官那一面儿的。
如今穆家老爷穆政骞贵为当国宰相,在朝廷之上说话的分量那可不一般。因着穆家几代从未有过分家一说,所以如今的穆家府头整整住了三代人,自然也就避不可免些明争暗斗。
更何况,后苑的水一向深得无法揣测。女人家家的,两三个便方可演出一台好戏。
当家主母陈氏虽出身低贱,但胜在通晓天文地理,又有几分心机,倒也威严十足,晚辈见着了都得哆嗦哆嗦腿。
穆政骞正妻云氏去世得早,只给穆政骞留下一儿半女。偏偏儿子喜武不喜文,干脆就送去宫里历练当兵去了;女儿却一无是处,木讷寡言,胆小怕事,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半点儿没随云氏。
但尽管如此,这一儿半女就算穆政骞费尽心思将二房宋氏扶正之后,也仍为嫡子嫡女,只是空有名号罢了。
也许是愧对早逝的发妻,方才留了些良知。
“大夫人真狠,居然真就让五姑娘跪了一天祠堂。”
丫鬟忍冬压着声音与边上儿洗帕的丫鬟抱怨,手里攥着干净的帕子仔细为躺在榻上的姑娘抹汗。
“小心点儿说话!”芒种提醒道,“这苑里可到处都是大夫人二夫人她们的眼线,这些个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咱们不是为小姐添麻烦呢嘛!”
话虽如此,可忍冬依旧心里不平。平日里大小姐二小姐她们扔手帕给那些公子哥儿也没见大夫人责罚,怎的换了人儿就不一样了。
不都是穆家的小姐。
“再说了,五姑娘花宴上公然调戏太子殿下,这等丑事,大夫人不气才怪。”芒种道。
这也就是穆家花宴为何精彩的另一原因,只是搬不上台面。
玄正所有人都知道穆家有五个姑娘,各有各的姿态,只不过最为年幼,还是嫡女的五姑娘却犹如呆子,半点都不机灵,没个脑子。所以出名的还是前面四位姑娘。
约莫元月初开头的日子,城中沸沸扬扬传起了穆家五姑娘不顾清白私自偷进东宫送了太子殿下一幅画的事情。
都是些明白人,一听就知道穆家五姑娘爱慕太子殿下。只是五姑娘也不看看自个儿那样,配得上太子么?更何言做出了闯东宫的行为。
真真是半分没女子的样。
众人都在同情太子殿下遇上这么个憨又悍的女子时,宫中却出乎意料下了道圣旨,赐婚太子与穆家五姑娘。
这一棒敲得众人是当啷响,打脸猝不及防。
嘿,人家太子还真就瞧上穆家五姑娘了,稀奇也稀罕,只道是太子瞎了眼罢。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穆家五姑娘在自家举办的花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不顾形象,直言不讳自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丑态百出,甚至公然调戏太子,一个劲往太子身上扑,那模样,看起来极为恨嫁。不仅如此,还差点儿跌进了池子里。
这事儿当即传开来,毫无意外地丢了穆家,太子和皇室的脸。
出了这些足以大失颜面的事情,罚跪一天祠堂的责罚已经很轻了。
芒种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五姑娘的娘亲去世的早,老爷又不重视,兄长又常年驻守戌关,一年都可能见不了面。她一个人在这吃人的府里头日子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