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再睁开眼的时候,周遭已经换了模样。
原本云锦山庄的白墙黑瓦全然不见,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茫茫的雪地里。
刚刚还充斥在肌肤上的闷热之感已经变换成了阵阵清寒,穿过衣衫往她的身体里钻,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身侧长着一株巨大的老树,枝桠奇怪地伸展着,在无数个纠结和变换之间,指着天空,静默无言。
北风夹杂着成片的雪花从她的脸上刮过。
她忍不住抬手遮一下视线,但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漆黑肥肿的小手。
十个手指都长满了冻疮,厚厚的很是吓人。
衣服也不再是知鱼观那件素白道袍,而是一件破破烂烂的乞丐服。
萧云萦的脑海里登时发了懵,她努力想要从眼前的实景和记忆之中挣扎,却发现越是想要努力辨别,反而越是头疼欲裂。
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
自己的双脚上,一双陈旧的草鞋已经被雪水浸湿润,十个脚趾头也被冻得通红。
萧云萦的头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用铁锤捶打着她的额头一样。
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她竟然听不见了周遭猎猎作响的风声,只咬紧了嘴唇,企图能抗住体内巨大的痛楚。
“阿萦!”一个低声温柔却有些焦躁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阿萦!”
是谁在喊她?
带着无尽的关心和耐心的守候。
萧云萦扶着脑袋慢慢转身过来,头疼也减轻了,因为她看到了。
一个同样粗布烂衫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很瘦,像是很久没有吃饱过的样子。双颊轻轻地凹陷了下去,这样的她比西子都还要多添几分孱弱。
她走得很慢,赤着双足,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没有说别的话,但是萧云萦似乎已经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是真的关心她。
年轻女人在她面前慢慢蹲下,和她一样高。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微微弯起来,看着她说:“阿萦,你好点了吗?”
她是那么地温柔,那么真挚,就像是在哄她一样。
萧云萦很想回答,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怎么努力也只有“啊啊——”的嘶哑之声。
那年轻女人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话,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别怕!会好起来的!”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抚慰,如一道阳光,能融化最深厚的坚冰,也融化了萧云萦的心,她的眼睛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
萧云萦安静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年轻女人,恍惚之间竟然不知道也不在意如今是哪一年,更不在意旁的任何事物。
她只是把这个年轻女人静静地看着,把她的面目印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命地去回想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