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店开起来,不行你也辞职,跟着我干好了。”八字没一撇,杨姐就兴致勃勃地许诺。
木沙不置可否,心想,好不好还另说,反正我是不会跟着你干的。
“她会还的。不还就当一万块解决掉我的最后一个朋友。想想吧,这些年,无论你的亲戚,还是我的亲戚,哪个比得上杨姐对咱家的情意。一万块,不多。”
事实确实这样,吴前也不再说什么。
借款之外,木沙买了一个招财猫摆件送去,又咬咬牙转了666给她。
唉,我对我亲妈也没这么慷慨啊。什么时候才能了结眼下,一心为他们呢?
杨姐自然也知道木沙的景况,把钱退了回来。
木沙也就没有再次客气。想到杨姐开业,她连件衣服也没有,就拿这钱买了一件短袖,一条裤子。剩下的钱又够假期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次公园,成了之后一年多黏在孩子嘴上的快乐。
餐馆如期开业。没有花篮,没有鞭炮。杨姐只在墙上挂了几朵气球,聊当新业新气象。
木沙的嘴,木鱼的口。应酬不来,只在一边帮着刷碗。666实在舍不得,只得偷着付了6666。木沙不是舍不得2222,而是觉得这么个小店,加上杨姐稀里糊涂不做账的经营,要说发实在有些牵强,能顺顺利利地挣个上班钱已经不错了。
他们目前只做早餐,想等以后做顺了再添中餐。八点半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杨姐带着木沙去菜场买了点菜,想亲自下厨招待几个朋友。厨师却有意彰显厨艺,不由分说,把杨姐想表达的东北味儿统统做成了浙江味儿。
“叫你老公过来吃饭吧。”
“算了吧,他不喜欢聚会场合。就是厂里的聚餐也吃不好。”别说吴前,木沙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没事,来吧。我菜都买好了。没几个人,不用不好意思。把小沙木和小木沙也叫来。”
“小沙木昨天不知吃了什么,有些过敏。等会儿我还要带她去医院呢,就不来了吧。”
“那就更要来了,省得做午饭了。吃了就带她去吧。”
木沙打电话去问,吴前起初也说不来,到底拗不过孩子,还是来了。
木沙看他连件衣服也没换,脚上还是十块钱一双的布鞋。一时也不知是难堪还是心疼。
一桌人,除去他们一家,都是孟哥的朋友。木沙只顾吃饭,完了好走人。
吴前陪坐,偶尔也会说几句,但多半只是听着。似乎在这圈人里听出些亲戚老乡之间没有的兴味,木沙带小沙木离开时,他却说还要坐坐,没有跟着离开。
木沙去医院回来,他们已经回家了。
“他们早上的生意怎样?”吴前问木沙。
“能怎样?刚开始,都没多少东西可卖。今天朋友捧场,我听杨姐说收了四百多。除去成本,也没多少。”
“我看过了,他们那地方不好,做餐饮不行。我们厂对面就有一家,也是在丁字路口,和他们店的位置一模一样。老板换了好几个都没做起来。后来不做餐饮,改做快递才好起来。不过这话你可不能跟杨说啊。”
“我是那么多嘴的人嘛?这事不用你操心。好不好慢慢就知道了。我倒是觉得餐饮挺适合他们的。孟哥不愿受厂里拘束,杨姐做东西又很有天分。只是我觉得做这牛肉粉没有发挥他们的长项。不过好歹也算一份事业,还有个奔头。”
“我也只是跟你说说。”吴前咕哝一声,去给小沙木倒药去了。
他们一个个都有了安置处,木沙开始想自己了。
“我打算九月份辞工。正好小沙木明年上小学。我想用一年时间试试,写字到底能不能寄托。实在不行,以后我就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地上班好了。”
“随便你。”吴前总是这句话,“反正到时候没钱花了,别埋怨我就行。”
永远是随便,事情都是木沙在跑,他哪里知道,原来他们已步步受限。
出去上了趟厕所,也不知这其中想到了什么,吴前又说“一年能做什么?我给你五年时间。”
“五年?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撑得起吗?”
“我尽力撑呗。”
事实证明,别说五年,就是五个月吴前也撑不起。活着终归还是要为了那三点水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