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厚照用过“夜膳”准备上床的同时,通政司内一封上了红色火漆的折子被紧急送往了内阁。内阁看完以后立即召来了所有辅臣,一同前往豹房求见朱厚照。
明朝的百姓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有些大户人家则有三顿。第一顿饭叫朝食,又叫饔,大约是上午九点左右进食。第二顿饭叫哺食,又叫飧,一般是申时(下午四点左右)吃。所以朱厚照这“夜膳”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这也算是后世恶臭青年的又一大恶习吧。
朱厚照正在床上想着日后自己纵横疆场,拿着特制的燧发枪一枪一个,然后吹一吹枪口,那一定会招来无数崇拜吧。
突然,刘瑾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还洒落了几颗豆子在地上。“陛…陛下,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就在您的寝宫外边,说有急事要上奏。”
朱厚照知道一般这个时候是只有一位内阁大学士在轮值的,如今三位整整齐齐一个不落的来到自己的寝宫外求见,定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朱厚照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莫非是宁王窝囊废提前造反了?莫非是哪里有流寇揭竿而起了?还是父皇复活了?
“快传!”朱厚照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为了节省时间,草草地自己亲自穿了衣服,几位大学士就冲了进来。
三位内阁辅臣中以谢迁性子最为急躁,发生了此等人命关天,搞不好就要动摇国本的大事,连最基本的臣子见了君主的礼节也抛之脑后了,立马对朱厚照说道:“陛下,荆楚大疫,荆楚大疫啊!”
朱厚照赶紧接过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的奏疏看了起来。“正德六年一月末,湖广出现天花大疫,染者数万计,众惶恐,臣召集湖广各地郎中救之,未见卓效,开仓纳流民,然疫情日增,臣无能,有毒负先帝所托陛下厚爱,还望陛下治臣之罪。”
“天花!”朱厚照着实也被这湖广布政使的奏疏吓到了。
别看天花这种传染病在后世谈不上可怕,那是因为已经有了有效的治疗手段。而一直到清代,医家张璐在《医通》中综述了痘浆、旱苗、痘衣等多种预防接种方法,天花才算是不能在我神州大地上肆虐。据说那康熙大帝之所以能继位,不仅是因为他受其祖母喜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得过天花并且已经治愈,没有了夭折的可能性。
而在此之前,各个朝代都曾受过这天花病毒的折磨。唐朝年间,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人们对天花的恐惧达到了顶点,甚至专门“创造”了一位“痘神”供人们膜拜。
同时期十六世纪的欧洲,也饱受着天花的折磨,其发病率甚至跟今天的感冒一样普遍。
天花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天花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在天花眼里也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宿主。历史上有很多贵族乃至君王都死于天花,如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英国女王玛丽二世,俄国沙皇彼得二世,法国国王路易十五,西班牙国王路易斯一世,清初的豫亲王多铎等人都死在了天花的手中。
另一个就是“麻子脸”。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因为感染者在发病时全身都会布满红疹,然后结痂,最后会在脸上留下永久性的瘢痕,俗称麻子,所以这种病才得名“天花”。
在刘瑾给几位内阁大学士抬来凳子以后,朱厚照就开口向几位师傅询问。“几位师傅,难道我大明就没有一点有效的治疗措施和预防手段吗?前朝又是怎么抵挡这种疾病的呢?”
因为刘健,谢迁,李东阳都曾在詹事府教授过还是太子的朱厚照读书,所以朱厚照习惯于称几位大学士师傅,这样也显得几人更加亲切。
“陛下,湖广布政使江若琉说,在江南一带有一医药世家华家,自称是华佗的后人。这个家族对天花有着独特的治疗秘方。”刘健开口道。
“既然有治疗的方法,为何不抓紧治疗,而是让这疾病肆虐,残害朕的子民呢!”朱厚照有些怒了。
这次开口的是李东阳。“陛下有所不知,这湖广布政使江若琉的确请了这华家过来救治,可是华家说因为治疗所需药物珍贵,开出的价格是六十两银子一个病人,这样下来,世家大族有钱医治,而黎民百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其中这湖广布政使也动用官府存银来治疗赈灾,可是时间一长,府库中的银子也不够填满这个无底洞,只好上报内阁,请陛下圣裁了。”
“放肆,国难当头,这华家居然还趁机发财,都说医者仁心,朕看他们就是狼心狗肺!”听到有人在这种特殊时期大发国难财,朱厚照大怒。
“刘瑾,传旨给锦衣卫,让他们立刻拿人,朕倒是要看看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会不会有一丝良知,会不会童心!”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若是陛下因为这华家收钱治病救人而将罪,那么以后世间的医生又该如何自处?后世史书又如何评价陛下?”刘健身位内阁首辅,听到朱厚照竟然要下旨拿人,连忙劝阻道。
“那依几位师傅的意见,朕该如何处置此事,难道就看着朕的子民饱受那疾病的折磨吗?”朱厚照也知道刘健说的有道理,坐下来询问起几位老臣的意见。
三位老臣在来的路上显然是已经统一过意见的。听到朱厚照的询问,刘健开口道:“陛下,依臣的愚见,不如陛下派人与那华家沟通,看病收钱是合理的,但是价格也太高了一些,看看这华家能不能把诊金降低一些,然后再又户部出钱,救治百姓。”
“臣附议。”李东阳身为户部尚书,第一个同意了刘健的意见。
“臣也附议。”多年的好友,谢迁自然不会拆刘健的台。
朱厚照绕着房内走了一圈,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几位老臣给出的意见。
“那么派谁去呢?”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