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注意力从石头再次转移到他身上时,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他费力地将头转向我,无神的眼白嵌在被酱红色包裹的脸盘上,像戴着面具的野鬼。
奇怪的是,我未从他的眼中读到任何对死亡的恐惧,或企图搏命一逃的诡计。
除了意料之中的惶乱不解,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无奈?
或者懊悔。
总之,他并没有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极端情况下露出凶相。
我迟疑了一瞬。
“我……”薛稷用尽全身力气动了动手指。
谁让你说话!
应激反应让我第二次将石头高高举起。
随着一声闷响,他再次趴到地上。这次,他那已认不出形状的头像一碗失手打破的杂碎,与红色的草地融为一体。
回想那种感觉,像砸碎一个西瓜,嘣!
热血冲上我的颅顶,所有的猜想搅作一团乱柴,堵满我的大脑,熊熊燃烧。事实如何,无所谓,我马上就要拥有一切。
待我缓过神来,他已然一动不动很久了。一个颅骨尽碎的人,还有什么活头。
咚咚的心跳声减慢了,噗咚,噗咚,噗咚。我已分不清这声音是来自于我的臆想还是身体。唯有一种凭本事人生翻盘的愉悦。
可……讨厌!
可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有他在时,情绪都是这么不尽兴,充满矛盾。就如此刻,我心中划过一丝细微却锋利的……难过。令我的心隐隐绞痛,根本无法忽略,无法忽略!讨厌!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体会什么敏感的时候。
让我想想接下来……
啊,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他虽瘦弱,却毕竟是个成年人,体重大概是我的两倍多。
我蹲身拽着他的领子,试着了。大概也并非完全拽不动。
由于头颅几乎完全碎裂,导致他的血仍在汩汩流出,这些血黏在草叶上,荫湿了泥土,大大减小了他与地面的摩擦力。
现在看来,他那“复活”,倒还是我的幸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袍,果然狼藉一片,血液在身上开出朵朵鲜花。
我撸起袖子,扯起他外套的两角,在手上缠了几圈,深吸了一口气。
把这具已经彻底失去活力的尸体,向墓室入口的方向,一点点拖过去。
今天,他必须进入墓室,连同其他尸体一齐成为这宅邸的秘密。我会把墓室一把火烧了至少把门封死,永远封死。
这是我的家!
拖拽中,路径上自然留下了拖抹的血痕,不过我不在意。就快好了。
律师应该不会往这边来,佣人也应该不会往这边来,此刻,没人会愿意往墓室这边来。
当然,如果他们在楼上的窗口看到……没关系,我会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闭嘴。
身上已然大汗淋漓,可我并不觉得累,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沙沙的摩擦声。
中途休息了几次,乌鸦依旧盘旋着企图俯冲,它们一做出要扑上来的架势,我就又开始工作,它们便飞了,如此一来一回、一来一回,它们倒像是在给我鼓劲。
墓室入口近在咫尺。在我打算一鼓作气把他拖进去时,乌鸦突然全都惊叫着散开了。
我脑后的几根碎发又竖了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
一定有人在不远处,而他的注意力,一定集中在我身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