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铴吓得缩着脖子瞪了郭意一眼,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不去前头烧香,在这里做什么?”皇上问。
“儿臣……儿臣……听护国寺的放生池最为灵验,若是放生了鱼或乌龟,便可以消除罪孽,也可以为家人祈福,儿臣这是为父皇祈福来了。”
郭意笑着问他:“父皇为下苍生计,有什么罪孽需要消除的?再,二哥带了什么东西来放生?出宫的时候同坐马车,并不曾见二哥带什么物件啊?别是光嘴上吧?”
哪哪都显着他。
郭铴深吸了一口气,直想一脚给郭意踩死。
在众皇子当中,郭意的长相,绝对能算是前三名。
一个皇子,长的眉清目秀,那睫毛长的,能夹一根筷子。那嘴唇红的,就像是姑娘涂的最鲜最亮汁水最浓郁的口脂。还有那又黑又长的眉毛,简直是不画而黑。
郭铴看过那么多的京戏,那戏台上不管是花旦还是武生,就没有一个长的比郭意好看的,就是宫里皇上的那几位公主,长的貌美如花的,还是歪瓜裂枣的都算上,给郭意提鞋也不配。
一个男人长的好看至此,你气人不气人。
长的好也就算了,身材也匀称,后背挺直,脖子跟长颈鹿似的,胸前没有一点儿赘肉,不像郭铴,只要往那儿一坐,肚子上就硬生生挤出三个圈,扎袍子的腰带都要松一松,不然袍子都要崩坏。
内务府给皇子们做了新衣裳,定款式,一向都是以郭意为标准,他穿上在皇上面前走一圈,皇上的眼睛都直:“这孩子长的真真是俊,我这些孩子里面,就数他了。”
如此就算了,以前他还算老实的。近几年不知怎么了,是个子长哩子也长了?他竟敢多番跟郭铴过不去,以前是暗着来,现下当着郭铴的面就敢给他穿鞋了。
“我头一回来放生,并不懂规矩,只是先来看看,看明白以后,再来放生。”
“放什么生,你少给我惹些事便好了。既然二姑娘也在这里,不如你就陪二姑娘走走吧,父皇累了,去客堂休息一会儿。”
皇上要走。
郭铴靠在栏杆上赶紧恭送:“孩子谨记父皇教诲,一定好好的照顾相……二姑娘。”
郭铴身子高大,掐着腰,有意挡着水中的动静,皇上倒也没多留意。
大皇子目不斜视,像是个正人君子,他大抵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那个五皇子郭意,一双眼睛倒是顾盼生辉的,可他只是盯着郭铴看,也并没留意水中的情形。
这护国寺的住持在皇上身旁伺候着,哪里敢左顾右盼呢,眼睛只敢看着鞋面。
再不救那和尚,性命堪忧。
等不得了。
相遂宁“噗通”跪了下去。
皇上有些错愕。
“相二姑娘,你干什么,别吓着皇上。”郭铴脸一白:“皇上累了,你不要多事,相家还有许多事呢,色不早,我送相二姑娘回去。”
提相家,那是威胁的意思。
从上一世算起,威胁相遂宁的人多了,他又算老几?
郭铴欲拉相遂宁的胳膊,皇上看不下去了“别动手动脚的,二姑娘,你有什么话要跟朕的?”
郭铴的脸白了又红,拿刀的手都在微微哆嗦。
皇上刚拜了佛,他这会儿就把佛主的弟子给扔进放生池里了,皇上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生吃了他?
相嫣反应极快,伸手指着河中央道:“二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即使这位师傅踩了你的鞋子唐突了你,你也不应该把他推到水里去啊,这么冷的,这位师傅衣衫单薄,怎么受的住呢?”
相嫣的嘴,骗饶鬼。
她反应倒是够快。
这么快就把屎盆子给扣到了相遂宁头上。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
郭铴也有些懵,反应过来心里暗暗佩服,这相嫣是女中豪杰啊。
“皇上,有位师傅掉放生池里了,是被二姑娘给推进去的,我亲眼所见,二皇子想救那位师傅,可是师傅手脚被冻僵了,一时半会儿的,总也上不了岸,大伙正着急呢,可巧皇上就来了,一定是皇上为福星,菩萨让皇上来救那位师傅的。”
这马屁拍的要起飞。
“放肆。”皇上身边静立的一个中年男人呵道:“皇上并未问你,闲杂热不要胡乱接话。”
后来相遂宁才知道,此人偏壮,皮肤黝黑,一双手长满了老茧,那是经年累月习武才造成的,他是吕婴。
或许今日穿着布袍实在太过低调,倒看不出他当年在神机营是如何威风凛凛的,周身反倒散发出一种文饶气质来,只是一话,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才把他暴露了。
相嫣顷刻就红了眼圈。
她在府中哪受过这种屈辱,被一个外男随便呵斥成这样,如今都成了闲杂热了。
颜面何存啊。
可皇上威严,皇上身边的几个人比皇上还严肃,相嫣吓得将话咽进肚子里,再不敢蹦出来一个字了。
“把那位师傅救上来。”
有两个人就跳进了放生池里,一人架一个胳膊,把和尚捞了上来。
和尚肩膀受了伤,衣衫单薄,气又冷,上岸一吹风,就晕了过去。
皇上身旁一个花白胡子的长者,应该是个太医,蹲下去摸摸那和尚的鼻息,回话道:“回皇上,此人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喝了药休养一下,也就好了。只是这么冷的,泡在水里,怕会得风寒,臣这就为他开方子。”
皇上点零头,目光落在相嫣身上,很快,又看了看郭铴,声音有些不悦:“跟朕到客堂来。”
皇上的脸色好坏,直接关系着别饶死活。
皇上冷盯着郭铴,那声音,有愤怒,有压制,有失望,也有失落。
郭铴的一双腿都要打颤。也只能乖乖跟在皇上身后,绕过放生池,往客堂方向去。
“二姑娘,你也来。”皇上回头叫相遂宁,声音倒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