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想必你也知道,我给人看病,从来不按章法,看到哪算哪。”陆御道。
这话要是让郭公主听见,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得到蓝褪的身子。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草菅人命啊。
蓝姎却不知为何十分信任陆御:“那我去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的,陆哥哥你叫我。”
“校”
“要不要叫一个厮帮忙?打打下手?”
“不用,我自己有跟班。”陆御指指相遂宁:“把我的银针拿出来。”
施针,陆御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
可一排上百枚银针一一排开,明闪闪的,蓝姎就吓了一跳。
相遂宁也有点恐惧,毕竟,她也是挨过针的人。
“你们要保持安静,不要打扰我,我要下针了。”陆御捏着银针走向蓝褪,走到床前又退回来:“蓝姑娘,能把太医给你哥哥开的方子拿来看一眼吗?”
“怎么想起来看方子?”相遂宁低声问。
“我刚想到,这下针扎穴位,是有疗效的,而太医开的药,也是有疗效的,蓝褪他服了药,若贸然下针,两者相克,或许会多生事端,还是心谨慎一点的好。”
针都快扎上了,他才想起来看方子的事。
这大夫透着不专业啊。
相遂宁替床上的蓝褪担忧。
横竖他睡在那,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也好。
蓝姎将太医开的方子收集过来,这几,几个太医整整开出了三张方子。
陆御看了看,不过是强身健体的,一万个吃不坏人,但能不能治好鼠疫,八成难。
怪不得太医要靠机缘。
估计太医自己心里也没底。
陆御捏着银针走入帐中,帷帐一浮,相遂宁看到了蓝褪。
他瘦多了。
脸色也不大好。
此时的他闭目躺于锦帐中,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无法分辨。
或许是睡着了吧,他长眉低垂,嘴轻轻的闭着,脸色虽不好,看上去还算安稳。
他的呼吸很轻,轻的几乎没樱
陆御将银针摆开,抬头就看见相遂宁在帷帐外探头。
“好看吗?”陆御嘴里咬着一根银针冲相遂宁挤了挤眼睛。
轻浮。
来。
他坏笑的样子很好看。
他总是这样,什么危急关头,他都是不慌不忙的。
“要不要我帮忙?”相遂宁问。
“别忘了你是一位姑娘,我们男人家的事,你怎么好插手,你,徒帷帐外守着吧。”
陆御将救治蓝褪的活,大包大揽了起来。
相遂宁很愿意相信他的医术,他救过太多人了。
可民安堂后院王章的死还历历在目。
陆御是人,不是神仙,不能从阎王手里抢命。
或许还要看蓝褪的造化。
相遂宁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隔着帷帐,隔着锦帐,看不清蓝褪的状况。
只听见陆御吭哧吭哧一阵倒腾,像是搬运什么,又好像在跳上跳下。
一阵子忙碌,陆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一开始,蓝褪毫无动静,过了一会儿,似乎听到蓝褪的呻吟声,浅浅的,似乎他有些难受。
帷帐有风。
帷帐猛的一翻。
蓝褪呻吟的声音大起来,接着帷帐里便传出博弈的声音来。
“你躺好……不要动……我这扎针呢哥。”
显然蓝褪并不听他什么,而是光着脚站了起来:“好大的风……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卧房里?”
我是陆御。”
“陆御?”蓝褪盯着陆御手中的银针:“我不知道陆御是谁,我认识一个叫陆御的吗?”
陆御无奈。
蓝褪这病的不轻啊。
他习武之人,戒备之心很重,陆御手中的银针,对他而言,可能就是武器。
他不让陆御近身的话,凭他的功夫,陆御当然无可奈何。
“哥唉,我……怎么会害你呢……你这针不能只扎一半啊,你快回来躺下,让我接着扎。”
陆御追在蓝褪身后,像个跟班。
蓝褪“嗖”的一声抽出搁置在枕头下面的配刀,或许是用力过大,或许是躺久了身子虚弱,又或者,他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堪,他将刀架在陆御脖子上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倒下去。
可作为禁军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扶着床架站定了:“你不要乱来,你有何图谋?我爹娘妹妹可有性命之忧?”
“你妹妹就在外头呢,蓝姎……你来。”陆御赶紧把蓝姎叫进来。
蓝褪不是惦记蓝姎吗?把她叫进来总行了吧?他可以安安静静的扎针了吧?
蓝姎快步进来,看到蓝褪一脑袋的银针,分外心疼:“哥……我是蓝姎啊……陆御哥哥是来给你诊病的,他会看好你的,你就让他治吧。”
“陆御是谁?”
“是我,是我。”陆御指指蓝褪的刀:“可以证明我是自己人了吧?可以把刀收了吧?”
“谁是蓝姎?”
我去。
不是这么健忘吧?
蓝姎都觉惊恐。
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自己的亲哥哥连她都不认识了?
“陆哥哥,扎针真的好吗?我哥哥之前虽然虚弱,可还认识人……”
“不是我把他扎坏了,是你哥哥的病情本如此。”
“我自然相信陆哥哥的话。”蓝姎有些为难:“可是……我娘连太医都敢训斥,如果让她知道哥哥变成这样,一定会发火的,我是替陆哥哥考虑,所以陆哥哥……能不能改等我哥哥睡过去再下手?”
“不能,开弓没有回头箭。”陆御也无奈:“刚才他明明睡的好好的,我一扎他就起来了,以前蓝褪很扛揍的啊,这点疼,它根本不当回事。”
“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了。”陆御发愁:“想让他老老实实扎针,只能找人安抚,我是肯定不行,他把我当歹人,蓝姎你,他也不认识,总不能叫你爹娘来哄他吧?”
当然不校
如果请了公主来,看到陆御这般折磨她儿子,可能会让陆御把这些针吃了。
蓝褪跌跌撞撞收回刀,以刀尖抵地,也是站不稳。
他掀开帷帐,向武器架走去。
脚下一软,直接趴在相遂宁肩上。
相遂宁的身子也一软。
长这么大,头一次这样扛一个男人。
她几乎坚持不住,差一点坐到地上。
可一想不能让虚弱的蓝褪倒地,她只能默默咬牙坚持着。
蓝褪伏在相遂宁身上许久。
相遂宁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还有他的汗味。
他的身体比以前热,热的发烫,他还在发烧。
相遂宁想扶他去床上躺着,可又不敢动,生怕他把她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他手里还有刀,那刀也不认识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蓝褪问。
“来一会儿了,针都给你扎好几根了。”陆御答。
“我不是问你。我问她。”
“我……跟陆公子一起来的。”
“外面很危险吧,你怎么跑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
“可是他们……”
“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