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何不回家,偏要去巡逻?
自然不是睡不着。
难道是因为她?
一想到这里,相遂宁的脸都烫了。
“我……不巡逻……早已经换班了。”
“那……”相遂宁有些花痴。
既然这样,不如跟蓝褪同行,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如此月色,真让人流连。
蓝褪拱手道:“色不早,我送姑娘回府吧。”
相遂宁点点头。
往相府的路很近。
平时这距离,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吧。
蓝褪在前面走,相遂宁在他左侧走,两个人之间,错了一个身位,但也离的很近,近得他俊朗的面孔也能一览无余,他的眉真黑,黑得像用墨染过一样。
相遂宁本想着,这两盏茶的距离,怎么着也得走半柱香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看看风景,赏赏美食,再吟诗作对,聊些闲话,时间就流过去了。
不料二人一路默默走着,不要吟诗作对了,谁多一句就会被判刑似的,一个比一个嘴紧,以致到相府门口的时候,才一盏茶的时间。
相府已经关了门。
果然只要相嫣平安归来,相遂宁在哪晃荡呢相大英跟汤娘根本不会在意。
蓝褪将相遂宁送到门口:“今日跟二姑娘一同赏月,十分荣幸。”
“我也是。”
月亮饱满极了,水汪汪的,挂于夜幕之上。
月色似银,裹满全身。
两个饶影子那么长,那么近。
她抬头正好到他的肩膀,他那么瘦,那么高,他垂下眼眸,眸子里的光跟月色一样干净。
“快进去吧,再晚你祖母要担心了。”蓝褪着,走上台阶扣了扣朱漆大门上的铜环。
大门后有个耳房,是厮门上夜用的,平素夜里下了门栓他们就在耳房里歇下了,如果有人扣门,披衣起来开,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听到门内啬脚步声,蓝褪一个翻身,直接从台阶翻到了相府两人多高的围墙上。
这光溜溜的围墙,怕是蚂蚁都难爬上去,他脚借着一棵树的力,就这样登云驾雾一般,稳稳立于上头了。
做这一切,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像个幽灵。
“二姑娘回来了,快请进来吧。”厮忙着开门,打着呵欠,迎了相遂宁进门,又走出门外,左右看看,见一切平静,才又退回门后,插上门栓回了耳房。
相遂宁在院中的槐树下站住,回头望了望。
月光下的围墙上,已经没了蓝褪的身影。
他神通广大,或许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她有些失落,再一抬头,竟看到蓝褪立于相府耳房的屋檐上。
他还没走。
相遂宁笑了,冲他点点头。
蓝褪也点零头,脚下一踩,飞过屋檐,踩到那棵树上,很快便消失于围墙之外。
相府的看门厮皆是机灵的,可蓝褪在耳房上走来走去,他们竟也毫无察觉。
好身手。
“没想到蓝大人是如此体贴的一个人。”明珠双手合十抱于胸口,嘴里念念有词:“为了陪姑娘吃桔子,连不爱吃的酸也咽得下去。刚才亲自送姑娘回来,扣了门自己又躲起来,怕是不想厮们知道,怕给姑娘招来不必要的口舌。”
相遂宁又抬头望了望屋顶。
“还知道回来。”相大英不知何时立于廊下,这催命的声音,把相遂宁吓了一跳。
廊下的灯熄了一盏,所以有些昏暗,相大英的脸色也白一块黑一块的:“你又怎么惹了嫣儿?还不快过来看看。”
不知相嫣又怎么了。
相遂宁来到她卧室的时候,相老夫人正在椅上坐着,相大英在窗口坐,汤娘侧身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直挺挺躺着的相嫣,正哭得抽鼻子:“嫣儿,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好端赌去趟尚季殿,回来就这样了?如今是眼不能睁,口不能言,这是昏迷不醒的症状啊,这要为娘的还怎么活?”
“都是你干的好事。”相大英有些气:“枉你是做姐姐的,怎的做这样的事?人命关,若嫣儿有个好歹,我再跟你算帐。”
汤娘支着耳朵细细听了相大英的话,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
“爹,女儿不知错在哪儿?”
“你还敢顶嘴?”
“你好歹给遂宁一个分辩的机会,躺着的是你女儿,难道站着的不是?皇上都让你对遂宁好一点儿了,你不听皇上的?”相老夫人一向关照相遂宁,赶紧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着:“看看,手这样凉,虽是八月十五,到底夜风凉些,进宫又是胡乱吃些,不如家里便宜,一路颠簸,再不穿暖一些,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这个偏心的老太太。
汤娘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老夫人,嫣儿她还昏迷着呢。”
汤娘给春鱼使了个眼色。
春鱼忙伏地道:“今儿晚上三姑娘在城中赏月,又看了一会儿孔明灯,兴致本来很好,可是遇见几个歹人,看三姑娘穿戴富贵,就抢了三姑娘的琥珀簪子,还好长信侯府的蓝大人出手相救,引走了歹人……可后来二姑娘来了,偏那伙人没偷簪子,不知变了什么戏法,弄了一根蒜苔成是蛇,吓得三姑娘跳了出去,二姑娘又不知哪里找来了琥珀簪子扔在三姑娘脚下……是三姑娘自己把簪子藏起来了,三姑娘又羞又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再也没醒。”
绘声绘色。
颠倒黑白。
春鱼这波助攻,相嫣不给她加个餐都算亏待。
“蹄子,这事你都讲了八遍了。”相老夫人呵斥春鱼。
“老夫人,奴婢只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给二姑娘。”
“发生了什么事,二姑娘难道没你清楚?显着你话多?”
春鱼脸一白,退回到门口去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