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搜搜车上的人,看簪子在不在她身上。”相遂宁指指马车。
因悬着车帘,倒看不清车中的状况。
春鱼似乎站墙角把脑子站懵了,一时竟没反应出车中坐的是相嫣。
她抬脚登上马车,连脚凳也没踩,掀开帘子就道:“待我搜出簪子,才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啪。”一声脆响。
春鱼的手摸到相嫣大腿的一瞬间,相嫣抬手给了她一个干脆利落的,无比清脆的耳刮子。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
似乎是有一阵风从马车里刮出来,直接把春鱼给掀得后仰,若不是赶车的厮扶着,她能飞出去三丈远,贴到后面那墙上揭不下来。
“姐姐怎么回事?”厮也百思不得其解:“姐姐怎么还敢去摸三姑娘?这得犯多大的忌讳啊。”
春鱼被那一巴掌给抽懵了。
好半她才回过神,甩甩头,清醒了清醒,赶紧匍匐上去给相嫣整衣裳:“三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大约是喝醉了。”
“你饮酒了吗?”相嫣阴着脸。
春鱼给了自己一嘴巴:“怎么话也没有体统了呢,什么时候喝酒了呢蹄子就乱。”又揉着相嫣的脚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了,刚才二姑娘……二姑娘罚奴婢站墙角,奴婢站的头晕眼花,所以……三姑娘,奴婢对你忠心耿耿,从来不敢冒犯三姑娘啊,奴婢站墙角,心里也想着三姑娘的……可是二姑娘的命令,奴婢又不敢不从,奴婢搜身,也是想……早点把三姑娘的簪子给搜出来……”
原来如此。
怪道半不见春鱼,原来是被相遂宁罚了。
她相嫣的奴婢,要打要罚也是她来,哪里需要相遂宁动手?
欺负她的奴婢,便是欺负她了。
隔着车帘,相嫣冷若冰霜。
相遂宁先开的口:“听你簪子丢了。”
“是丢了。”
“或许是黑看错了,你仔细找找,万一落在车上呢。”
“我丢了就丢了。”相嫣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众人,很快她便瞧见了彩虹的丈夫等几个流民,这些人站在相遂宁身后,似乎安然无恙。
相嫣胸口剧烈的起伏:“我的簪子不是丢了,是被这几个人抢了,我要报官。”
“你要想好了,报假案,青城有律,丈五。”
“就是他们几个抢的,错不了。”相嫣面不改色。
围观的人又渐渐聚拢过来。
打铁铺子门口如今已是水泄不通。
或许是碍于有人看热闹,相嫣收起了她的脾气,转而皱了皱眉头,抽了抽嘴角,装出十分委屈无助的样子。
她眉眼胆怯,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未长出羽毛的雏鸟。
着着话,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到嘴角。
她嘴角挂泪的样子真让人心疼,脖子里那颗朱砂痣混着眼泪,散出发诱饶,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
“以前听相家的女儿是青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今儿一见,名不虚传啊,真是娇羞可人,性子也温和。”
“如果没瞧错,那马车里坐的,是相家的三姑娘,庶出,那长相次一等的,跟她话的,是相家的嫡出女儿。唉,这嫡出的女儿似乎不喜欢这个妹妹啊,宁愿帮着外人话,三姑娘一个弱女子,被人抢了簪子,还要受人如此质问,真真是可怜。”
民生鼎罚
“姐姐,你难道不信我的话?为何偏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为什么?”相嫣委屈得垂下头去抹眼泪。
她垂头抹泪的样子也那么美。
此时她发间除了一朵宫花,确实没有了那支琥珀簪子。
但凭着对彩虹的了解,相遂宁相信她不会撒谎。
如果这几个流民生性恶劣,会做杀人防火,抢人财物的勾当,岂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当初遇见彩虹时,她一个弱女子搂着幼的孩子,烈日炎炎之下乞讨,不过是为求一口吃的。
但凡男人们有些营收,彩虹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豁出自己的命去,还带着孩子。
那些东躲西藏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又怎么会毫无征兆的抢相嫣的簪子?
可相嫣坚称簪子是他们抢的,这样耗下去,如果相嫣报官,那个糊涂老爷周大人,不准会看在相大英的份上,赏这些流民几板子。
关键的是,一旦流民的身份被揭穿,或许他们又要被丢进牢房,或是丢出城去,等待他们的,是生死未卜。
想要证明他们的清白,只有找到那支簪子。
“其实……今日皇上宣我去养心殿我才知道,原来那支琥珀簪子,是皇上赏我的。”相遂宁语重心长,希望相嫣高抬贵手。
显然相嫣不吃这一套:“不管皇上赏谁的,他们抢了,就是抢了,就是送到衙门里,他们也得交出来。”
“我们没抢,拿什么交?”一个汉子红着脸争辩。
彩虹已经跪了下去,扶着马车哭道:“姑娘,饶了他们吧,他们真的没抢姑娘的簪子。”
“不是很硬气吗?刚才为孤儿寡母撑腰的时候我好怕啊,不是要掐断我的脖子吗?”相嫣冷呵一声,脸上挂着笑,声音虽,却含着不屑:“怎么抢了东西不敢认吗?还要一个女人出来替你们求情?”
“相嫣,你当真要计较簪子的事吗?”相遂宁问她。
“不交出簪子,我跟他们没完。”
“很好。”相遂宁扭转头去:“色不早了,你坐在车里慢慢耗着吧,我得回府去了,祖母还在府中等我。”
走出几步远,相遂宁蹲了下去,又猛的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嘴里喊着:“好长的蛇,明珠,好长的蛇,快打蛇…哎呀,蛇跑进车厢里来了……蛇在我脚面上……它要咬人……快拿……家伙……打……”
明珠会意,伸着胳膊一顿乱抓,嘴里嚷嚷着:“姑娘不好了,那蛇爬你腿上了……待奴婢给姑娘赶走,姑娘不要怕……”
明珠着,在车厢里一阵乱舞,舞动的时候,故意摸了摸相嫣身上,什么也没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