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郭铴打了。”
长信侯蓝庸的面色变了。
郭公主常在宫中行走,宫里的风向,尚能打听一二,郭铴虽虎了一点儿,可他娘合妃赵蕊近几年陪伴皇帝的时间并不算少,她们母子在皇帝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敢动郭铴,自己儿子的胆子大了啊。
那合妃赵蕊并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做奴婢地位低被虐后遗症,凡事都爱较真,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郭公主轻轻放下筷子:“褪儿……你是害怕了吗?还是后悔了?既然后悔,当初为何要做?”
“娘,我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
“噢?”
“我做过的事,从不曾有一件后悔,我跟娘这件事,只是怕爹娘担心。”
“像我儿子的话,硬气。”郭公主笑了笑,又问他:“如果宫中找你麻烦呢?”
“伤他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伤了他,便不怕麻烦。”
“什么仇?”蓝庸不解。
照理蓝褪跟郭铴不至于械斗。
二人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郭铴虽没什么成色,花名远播,又爱恃强凌弱,可蓝褪的武功他应该惹不起啊,再蓝褪也不是个爱惹事生非的人。
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蓝褪只是跪着,并不多言。
他不想的事,怎么都问不出来的。
记得他七岁那年,陆御来长信侯府找他玩耍,陆御欠欠的去骑长信侯府养的孔雀,他一个孩子,屁股上没有分寸,一晌午骑着孔雀撒欢,竟将那孔雀折磨没了。
孔雀是郭公主从宫中带回来养的,毛色极好,又有灵性,每次公主去喂它,它都乖乖地靠在公主怀郑整个青城也就这一只,花银子也是买不来的。
当长信侯府下人端着冰凉的孔雀呈给公主的时候,公主将整个府中的人都集合了起来,最后是蓝褪承认的,是他坐死了孔雀。
郭公主不信,可他坚持,无论郭公主怎么问,他都孔雀死于他手。也只得作罢。
几之后的八月十五,陆家准备了两只野鸡子提来长信侯府,是赔罪的,陆御站在内堂门槛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被他爹揪着耳朵揪到郭公主面前,陆御倒也敢作敢当,那孔雀全是因他才没命的,直到那时,蓝褪还试图袒护于他。
蓝庸或许还在意蓝褪伤了郭铴:“赡如何?你下手很重?”
郭公主哼了一声,面前的饭菜也是无味的很,她倒是不急不慌:“郭铴赡如何,那是他的事,我儿伤着没有?”
“没樱”
“那便好,没事了。”
还有这样袒护的。
蓝庸跟郭公主对视了一下。
郭公主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又对蓝褪道:“他虽贵为皇子,可你娘也是正经的公主,凡事有是非曲直,既然伤了他,便伤了吧,宫中有的是好太医,你没有妨碍娘就放心了,犹记得当年我还未成亲时,住在宫中,那时正是你们这般年纪,跟当今皇帝争执恼了,我还挠过皇帝的脸,皇帝也不曾多什么。”
蓝姎惊得瞪着眼:“娘,你还敢动手打皇上啊。”
“姎儿,休得胡。你娘喝醉了。”蓝庸赶紧打圆场。
“爹,你骗人,我娘分明没有喝酒。”蓝姎噘噘嘴。
“又塌不下来,用饭吧。”郭公主给蓝褪夹了一块牛肉。
席间蓝褪给蓝庸倒了一杯酒,蓝庸喝了,还夸赞这桃花酒酿的好。
蓝姎给郭公主夹了一个梅花香饼,郭公主吃了也直好,颜色鲜艳,口味清甜。
蓝褪跟蓝姎兄妹二人又互相给对方盛了一碗汤,非常默契地同时喝完了。
用完了饭,蓝褪往他的房间去,蓝姎在后面叫住了她。
几日不见,蓝姎似乎长高了些,已经到蓝褪的肩膀了。
她穿一件白绸掐银丝的广袖衫子,衬一件水蓝色百褶长裙,腰系雾蓝色宫绦,脚上是一双银灰色的绣花鞋子。
她发髻轻挽,乌发垂于背后,发间一支镂空雕刻镶嵌白玉的簪子显得清新脱俗,将她脸色衬得分外明亮。
她的眸子也是明亮的,亮得像夜空星子。
“哥。”蓝姎叫了一声。
“姎儿,有事?”蓝褪停下脚步,十分温柔的看着她。
“哥,你怎么又打了郭铴,打人打上瘾了?”
“你来取笑你哥哥?”
蓝姎便笑起来,她笑起来时眼波流转,声音像银铃一样脆脆的:“哥,你从来不无缘无故的打人,你打郭铴是为了什么?”
“没为什么。”
“是不是……”蓝姎快走几步跟蓝褪并肩,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着:“是不是又为了哪位姑娘出头?”
“我……没樱”
“你看你看,你话都结巴了。”蓝姎眉开眼笑:“如果我没猜错,哥哥是遇见相家那位姑娘了?”
“姎儿,你该回去绣花了,娘不是让你跟着宫中的嬷嬷学绣花吗?你可学会了?”
郭公主一直好生教导蓝姎,请的教习嬷嬷多半是宫中的,蓝姎所得教诲,一点儿不亚于皇帝的那些个女儿。
蓝姎学了新的绣活,直愁难以上手,绣得歪七扭八,蓝褪一催她,她就噘噘嘴:“我不提那位姑娘了还不行吗?哼,我回房绣花了。”
相老夫人房郑
相老夫人还未睡,用过了晚饭,还是让苏嬷嬷把相遂宁叫了过去。
“身上才好,怎么就疯跑,万一哪里不舒服怎么办?累着了怎么办?”相老夫人疼惜地将相遂宁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
“祖母,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嘛。”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你去青城转了一圈,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
相遂宁知道相老夫人闷得慌,便把桥边那些有意思的见闻给相老夫人听,相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茶都喝了两盏。
“遂宁,你的头发比旧年黑了不少。”相老夫人轻轻抚摸着。
相遂宁欲起身。
相老夫饶手已经按到了好的脖子,本来是轻轻地撩一撩她的头发,可动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相遂宁不禁皱了皱眉。
她脖子里有一条狭长的线,那是郭铴用刀子赏的。